特殊的动宾关系
一般说来,动词和宾语之间的关系是支配关系。例如“廉颇东攻齐”,动词是“攻”,它支配着宾语“齐”,这容易理解。但是在古代汉语中,有些动词,它们后面跟着一个名词,在形式上,这个名词是作为动词的宾语而出现的,然而它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一般的支配关系,也不能用“使动”和“意动”的用法来理解,这在古代汉语中比较特殊,值得注意。例如:
(一)〔灌夫〕非有大恶,争杯酒,不足引他过以诛也。(《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不足引他过以诛”,不必牵扯别的过错来杀他。这个例子里的“争杯酒”,“争”是动词,“杯酒”是宾语,但是动词和宾语之间的关系不是支配关系。“争杯酒”的意思是“为杯酒而争”。
(二)伯夷死名于首阳之下,盗跖死利于东陵之上。(《庄子·骈拇》)
(三)陈胜、吴广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史记·陈涉世家》)——“亡”,逃亡。在这两个例子里,“死名”、“死利”、“死国”,意思是“为名而死”、“为利而死”、“为国而死”。
(四)伯氏不出而图吾君,——伯氏苟出而图吾君,申生受赐而死。(《礼记·檀弓上》)“图吾君”就是“为吾君图”。
从上面的几个例子里,我们可以看到,动词“争”、“死”、“图”,从它们的词汇意义说,都是不及物动词。它们对于后面的名词宾语没有一般的支配关系,也不能用“使动”和“意动”的用法来理解。这些名词宾语只是这些动词所表示的动作行为的有关方面。又如:
(五)君三泣臣矣,敢问谁之罪也?(《左传·襄公二十二年》)
这个例子里的“泣臣”,“泣”是动词,“臣”是宾语,意思是“对臣泣”(向我哭泣)。
(六)武安侯新用事欲为相,卑下宾客,进名士家居者贵之,欲以倾魏其诸将相。(《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武安侯刚刚掌权就想做丞相,〔于是就〕对宾客表示卑下,荐举在家闲居的有名的士人使他们富贵起来,打算用这种手段来倾轧魏其一派的许多居高位的人。
这个例子里的“卑下宾客”,“卑下”是形容词用作动词,“宾客”是宾语,意思是“对宾客卑下”。
(七)公子为人仁而下士,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不敢以其富贵骄士。(《史记·魏公子列传》)——“无”,不论。“不肖”,不贤。
这个例子里的“下士”、“骄士”,“下”和“骄”是形容词用作动词,“士”是宾语。“下士”的意思是对士人谦下;“骄士”的意思是对士人骄傲。
从上面的几个例子里,我们可以看到动词“泣”、“卑下”、“下”、“骄”,从它们的词汇意义说,也都是不及物动词。它们对于后面的名词宾语也不是支配关系,也不能用“使动”和“意动”的用法来理解。这些名词宾语,只是动词所表示的动作行为的对象。
由于有一定的上下文的衬托,这种特殊的动宾关系,可以加适当的介词来理解。就我们所观察到的材料来说,例(一)到例(四)可以加介词“为”来理解;例(五)到例(七)可以加介词“于”来理解。这在读古书时须要加以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