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新教徒施加的酷刑梅兰多尔和卡布里埃惨案受巴黎高等法院刑事审判的普罗旺斯高等法院

第十九章　对新教徒施加的酷刑梅兰多尔和卡布里埃惨案受巴黎高等法院刑事审判的普罗旺斯高等法院

审判抱不同宗教信仰者、判处他们死刑，这种可怕的习俗，是自粗暴野蛮时代的第四世纪起传入基督教国家的。正如此后另一个西班牙人传入宗教法庭的恐怖一样，这种毁灭人类本性的新灾祸，由两个分别名叫伊塔斯和伊达斯的主教从西班牙传入法国。这是可以大致在《风俗论》一书中见到的情况。

基督教徒长期以来就自相残杀，但他们还未曾想到使用司法裁判这把利剑。

这种新的野蛮行径传入基督教国家后，法国国王罗贝尔寻求与罗马教廷和解，想当着自己的面，在奥尔良烧死几个被指控保存高卢人的古代教会的古代教义的司铎，以此取悦罗马教廷。这同一个罗贝尔曾因娶一个长舌妇为妻被教皇格列高利五世开除出教。这同一个罗贝尔以此为借口，弃离了妻子。这同一个罗贝尔作为地位不稳的篡权者的儿子，积极争取罗马教廷。高卢古代教会既不了解雕像崇拜，也不了解圣餐变体，也不了解其他什么制度和法规。这些高卢人被称为摩尼教徒。这是当时给所有异端分子的名称。

康斯坦茨新王后的听忏悔神甫就是这些不幸的人之一。当他受到酷刑时，他的女忏悔者在狂热的冲动下，用小棍子捅爆他的一只眼珠。他同所有的同伴高唱赞美诗投进火焰，认为获得了殉教者的冠冕。

被称为伏多瓦派[1]教徒和阿尔比教派[2]教徒的人随后来到。他们全都希望重建原始教会。由于他们的主要教义之一是贫苦，或者说至少是他们意欲迫使高级神职人员和僧侣置身其中的合乎福音的中庸状态，纳博讷大主教和里昂大主教就运用他们独有的权力把这些人中的几个活活烧死。历届教皇下令对他们发起十字军征伐，正如对土耳其人和对萨拉森人发起十字军征伐一样。他们被用火和铁消灭。百里地区惨遭蹂躏，荒无人烟。

教皇亚历山大六世荒淫无耻、花天酒地、暗害谋杀、投毒害人。教皇尤利乌斯二世野心勃勃，好战喜征。教皇利奥十四恣情纵欲，为提供自己肉体享乐所需，横征暴敛、巧取豪夺，公开出售赦罪符。凡此种种都激起整个欧洲的反抗，把这个大陆掀得天翻地覆。沧海横流，苦难深重。至少改革势在必行。这个改革已经开始，但是是以整体逃亡的形式进行，逃亡到德国、瑞士和日内瓦。

弗朗索瓦一世倡导赞助文学，于是出现了黎明的曙光。在这道曙光的照耀下，人们开始在法国看到教会的种种邪恶和弊端。然而，这位法国国王始终不得不小心翼翼，谨慎对待教皇和土耳其人，以便得以坚持对抗德意志帝国皇帝查理五世。这项政策使他承担义务，下令烧死那些被证实加入和赞同所谓宗教改革的人，尽管他的姐妹纳瓦尔皇后再三央求他不要这样行事。这位王后当时已经是加尔文教派教徒。弗朗索瓦一世甚至1535年伊始就下令由巴黎主教让·迪·贝莱组织引导一个他手执火把参加的总的宗教游行队列，这样做就如同是为了轻微处罚教会的宗派分子的亵渎行为。这位主教带着圣体。王太子、奥尔良公爵、昂古勒姆公爵和旺多姆公爵等手执华盖纽带。各个修会和全体教士在前面开路。红衣主教、主教、使节、王室的高级官员紧随国王。高等法院、审计法院、所有其他机构殿后。队伍保持这个顺序前往巴黎圣母院教堂。之后，游行队列的一部分离开，前往埃斯特拉帕德观看用细火焚烧六名因抱新的宗教信仰而被高等法院的图尔内尔法庭判处的有产者。这些有产者被悬吊在一根长梁的一端。这根长梁安放在一个置于一根高二十尺的柱子上的滑车上。他们被多次下降到燃烧着的柴堆上。这个酷刑延续了两小时，直到刽子手感到厌倦，使观众的热劲消失为止。

曼布尔和达尼埃尔两位耶稣会教士在梅泽雷之后叙述说，在执行这次判决期间，弗朗索瓦一世让人在主教管辖区的大厅设置一个御座，他在这个御座上，在一篇哀婉动人的谈话中宣称，如果他自己的孩子不幸身陷同样的谬误，他会同样牺牲他们。达尼埃尔还补充说，这篇谈话使听众心肠变软，泪流满面。

笔者不知道这两位作者在何处找到弗朗索瓦一世发表的这篇令人疾首蹙额的谈话。事实真相是，就在这个时期，这位国王致函梅兰希顿[3]，邀他前来宫廷。他激励德国的路德教教徒，收买他们对抗德意志帝国皇帝。他同苏利曼素丹[4]结盟。这个同盟两年后缔结成功。他让意大利听任土耳其人支配摆布。基督教徒在巴黎和在外省被烧死后，穆斯林在马赛有了一座清真寺。

几年后出现了一个更加悲惨的景象。在普罗旺斯和阿维尼翁伯爵领地的边境，古代的伏多瓦教派和阿尔比教派的残余分子仍然保留着高卢人的教会的宗教仪式。这些仪式在十三世纪得到都灵主教克洛德的支持，一直延续到今天新教社团中。这些民众居住在群山环绕、人迹罕至的山谷中的二十二个乡镇里。这些山谷使他们与世隔绝，几乎不为世人所知。两百多年来，他们一直在这些不毛之地上耕作，并使这些荒原变为沃土。笔者正谈到的案件的审理法官之一、正直诚实的法院院长图对这些群众的无辜的、勤劳的一生作出公正评价。描绘他们“在艰苦的劳动中耐心细致、正直公道、饮食有节、起居有常、憎恶诉讼、对穷人慷慨大度、缴纳贡物愉快、缴纳地租不待领主催索、从不叩拜偶像、从不画十字、雷鸣电闪时只抬头望天……”

阿维尼翁的代理教皇特使和图尔农的红衣主教下定决心灭绝这些不幸的人。他们两人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即将使法国国王和教皇丧失有用的臣民。

普罗旺斯高等法院的首席院长奥佩德男爵梅尼耶收到弗朗索瓦一世来信。这些信载有依法对这些粗野之人采取行动的命令。

普罗旺斯高等法院开始采取的行动是判处十九个梅兰多尔的居民以及他们的妻室儿女火刑，而不听取他们之中的任何人的申辩。行动就这样开始，这些居民是邻近原野的牧人。这些判决让整个村镇惴惴不安，惊恐万状。几个农民拿起武器，抢劫了阿维尼翁地区的一个加尔默罗会的女修道院。

奥佩德院长求援于军队。教皇的臣属卡瓦翁主教领来几名士兵。这是行动的开始。他率领这些士兵抢劫了几个家庭，杀死了几个人。被他追赶的人退到法国领土内。这些人在法国领土内发现三千名奥佩德首席院长率领的士兵。这位院长在省长出缺期间掌理政务。总辩护人在这支军队中担任队长副手。被抓捕的人被押到这位总辩护人处。他让他们背诵主祷文和以“万福玛利亚”开头的祷词，借此判断他们是否异教徒。当他们把这些祷词背得很糟时，他用拉丁文大喝一声“动手执行”，并让人用火枪丧尽天良地把他们射杀在脚下。法国士兵有时非常残忍。当宗教来火上加油时，这种残忍就不再有止境。

已经证实，刽子手在纵火焚烧梅兰多尔和卡布里埃这两个城镇以及附近的村庄时，甚至奸污还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八九岁的女孩。男人、女人、儿童被乱七八糟地关在谷仓里，在谷仓点上火，谷仓化为灰烬。少数幸免于死的人被士兵作为奴隶卖给帆桨战船的首领。整个地区一片荒凉，土地灌满鲜血，无人耕作。

这起事件发生于1545年。这些惨遭血洗和蹂躏的领地的好几个领主，因这次处决而失去他们的财产，向亨利二世呈递诉状，告发奥佩德院长、拉弗龙院长、特里比蒂和巴德两法官以及总辩护人盖兰。

亨利二世在位时期，这起案件于1550年送交大御前会议的法庭。问题在于首先要了解是否有理由控告埃克斯高等法院。大御前会议判决，应该移审此案。此案被提交到巴黎高等法院。该法院因而首次判决另一法院有罪。

普罗旺斯高等法院的两位院长和国王的辩护人盖兰被关进监狱。开庭审讯达五十次之多。阿维尼翁的代理教皇特使勒纳尔以教皇名义介入此案，并通过他的辩护人要求高等法院不得对在教皇土地上犯下的凶杀案件进行审判。勒纳尔的请求未被置理。

1552年2月13日总辩护人盖兰终于被砍掉脑袋。图院长让笔者了解到，吉斯[5]兄弟的声望使得其他罪当受罚的人免受酷刑之苦。但是，奥佩德的梅尼耶却在悔恨内疚引起的痛苦中死去。这种痛苦甚于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