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在巴黎举行全国三级会议高等法院支持撒利克法典亨利四世发誓弃绝

第三十四章 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在巴黎举行全国三级会议高等法院支持撒利克法典亨利四世发誓弃绝

在亨利四世命运的所有狂风暴雨般的落潮时期,菲利普二世认为给法国一个主子的时机到来。他从埃斯古里亚尔[1]的隐深之处遥控,让人在巴黎举行法国全国三级会议。这次会议较少奉马延公爵之命,主要在菲利普二世派驻法国的大使和教皇使节红衣主教两人的阴谋策划之下召开。巴黎有一支西班牙卫戍部队。菲利普二世承诺提供一支两万四千人的军队及大量钱款。亨利四世则身无分文,而且他的军队兵员不足。他在圣德尼安营扎寨。从该地他可以看到参加这次全国三级会议的代表到达巴黎。这个会议即将把他的祖产给予他人。

继格列高利十四之位的教皇克莱门八世于4月15日向教皇特使红衣主教下达一项教皇敕书,命令他着手进行选举一个法国国王。这项欶书10月28日才被登记。夏隆高等法院竭力反对这一蛮横无理之举。但它没有像曾经对待朗德里亚诺那样,下令逮捕这位教皇特使。教皇特使这个称号仍然让人听而生畏,而且还存在一些哪怕下定最坚定不移的决心有时也无法谋求克服的偏见。

夏隆高等法院的决定再次被巴黎高等法院焚毁。这两家高等法院通过死刑执行人进行斗争。法国举国武装起来,等待三级会议让哪位国王与合法国王分庭抗礼,唱对台戏。

巴黎高等法院没有出席全国三级会议的权利。1593年1月25日全国三级会议在卢浮宫开幕。一个煽动成性达到丧心病狂的程度的名叫让·布歇的圣伯努瓦的本堂神甫、一个圣日耳曼-洛克塞鲁瓦的本堂神甫、一个名叫克利的索邦神学院的博士等人出席。但是,德·纳利院长、勒梅特尔院长和纪尧姆·迪·维尔法官以高等法院的名义在会场就座。开会期间发表的高谈阔论、冗长的演说同《梅尼珀讽刺诗》[2]中的这类谈论同样荒唐可笑。这件可笑的事丝毫不能阻止有人意欲指定一位国王。西班牙的黄金白银和罗马的教皇谕旨能量巨大。西班牙军队仍在推进。西班牙大使菲里亚公爵获准参加全国三级会议。他在会上对可怜不幸而又一盘散沙并且需要他的民众发言,俨然是他们的保护人。最后,他宣布:必须选举西班牙公主;必须让年幼的吉斯公爵或者公爵的同母兄弟内穆尔·德·萨瓦公爵作为她的丈夫。选中的是吉斯公爵。

三个西班牙人掌控操纵这次法国的全国三级会议。他们是:特别大使菲里亚公爵、普通大使唐·迪埃戈·迪巴拉·德·塔克西斯和芒多扎学士。塔克西斯和芒多扎每人发表一篇长篇演说反对撒利克法典。查理六世在位时期,该法典已遭到践踏,此前它曾被严重违犯。如果西班牙人在教皇支持下竟然得逞,这一法典只不过是空幻之物而已,亨利四世会希望破灭。幸亏马延公爵和亨利四世同样关切,防止这一致命打击。选上一个西班牙王后,将使这位公爵从他位居首位的王权的梯级上跌下。他将眼见自己成了他的侄儿、年幼的吉斯的臣民。他不可能接受这一双重羞辱。

巴黎高等法院处于这种绝境,最后支持亨利四世和马延公爵,拯救了法国。

被马延公爵立为高等法院首席院长的勒梅特尔于1593年6月29日把所有法庭集合起来。撒利克法典被宣布为不可违犯。人们抗议一个外国王侯当选,认为无效。勒梅特尔受托通告马延公爵这项决定,并进一步向他陈述说明。马延公爵听取这些表述说明时装着怒火冲天,暴跳如雷,因为他难道能够由于法院拒绝一项将剥夺他的权力的选举而悲痛吗?这些谏诤甚至大合他心意,他求之而不可得。高等法院既灵活巧妙地,而又坚定不移地告诉他:“效法你的曾祖父路易十二。他对祖国的热爱,使人为他起了人民之父这个称号。”这番话让人充分了解人们并不把他看成是个外国王侯;选择远离西班牙公主一天,他就一天以护国者和法兰西王国国王指定的摄政官的名义被授予最高权力。

在全国三级会议的这种不确定状态中,组成了若干党派:西班牙-罗马党仍然是最强大的党。但是优秀的公民——其中有好几个高等法院的成员——暗中支持亨利四世,并且倾向于承认他为国王,而不论他信奉何种宗教。他们认为亨利四世取得王位的权利来自血缘,血缘使任何人都是他祖先的财产的继承者。

如果说绝对不应该因一个公民为了获得享有他父亲的财产的权利而问他对圣体、对忏悔有何想法的话,那么就更有理由绝对不应该问这个作为历代众多国王的天然继承人的这种想法。既然亨利四世不要求神圣联盟的成员成为新教徒,那么为什么要希望亨利四世成为天主教徒呢?为什么要束缚人中的精英、王侯中的最勇敢者的思想意识呢?他们可没有束缚谁的思想意识啊。

这就是有理智的人的观念,而这种人却始终寥若晨星。

感到自身的不幸和灾难而又从不深思熟虑的大部分民众,热切祝愿亨利四世成为国王,但又希望他只是天主教徒。既受到迟早会对人的良心讲话的公正思想的紧逼,又更受到索邦神学院和教士的统治,迷信思想和义务思想兼而有之的民众,从来没有承认过一个用法文向上帝祷告,以面包和葡萄酒的形式领圣体的国王。

亨利四世终于作出唯一适合他的处境和他的性格的决定。他必须下定决心作出抉择:或者把他的生命用于把法国投入战火与血海中,并拿他的王冠进行冒险;或者改变自已的宗教信仰以重新引导人心。奥伦治[3]、古斯塔夫·阿道夫[4]、查理十二[5]之类的君主最终都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坚定不移、百折不挠会产生更多的英雄主义,但在他的自豪中却有更多人道和策略。这种使他付出心灵代价的、但却必不可少的谈判,自从三级会议第一次举行后就已经开始。他的那个党派的主教在絮雷内与对方党派的主教频繁会谈。尽管索邦神学院倨傲蛮横而又虚弱无力地宣称这些会谈不合法、不敬神。但这个机构的已被公民嗤之以鼻的法规和决定,现在开始也被下层人弃如敝屣。

因此在国王和马延公爵两人商定的休战期间,举行了这些会谈。参加谈判的两个主要首领是国王方面的布尔日大主教雷诺和神圣联盟方面的里昂大主教德斯皮纳克。前者因他勇敢的德行而备受尊敬;后者则因与他的姊妹乱伦而名誉扫地,因他的阴谋诡计而令人憎恶。

不管德斯皮纳克能够怎样绕弯兜圈,阻止缔结和约,不管他和同事花了多大力气千方百计对国王派出的主教进行恐吓威胁,他都无法阻止王党的高级神职人员接受国王弃绝他原来的宗教。西班牙、罗马、马延公爵和神圣联盟为教权主义而战。他们所担心的一切就是亨利四世改宗天主教。1593年7月25日,亨利四世在教堂跨越了这个门槛。

一个圣德斯塔什的本堂神甫连同他的六个教友在要求马延公爵准许他们前往圣德尼观看这个仪式之后,马延公爵把他们解送给教皇特使。这个教皇特使威胁他们,如果他们敢于前往见证国王改宗,就开除他们的教籍。这些善良的教士根本不把这位教皇的意大利特使看在眼里,对他嗤之以鼻。他们穿过一群为他们祝福的民众出席了国王的弃绝仪式,而教皇特使却并不敢开除他们的教籍。告知人们这一情况,并非与这部历史著作不相称之举。

没有必要用宗教仪式来为一个因其出生权而独一无二成为国王的人祝圣加冕。加冕礼只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但却使民众对受加冕者肃然起敬。对一个勉勉强强与主宰国家的教会联合起来的国王来说,这个仪式不可或缺。亨利四世不能在兰斯接受加冕。这个城市仍然为他的仇敌据有。有人建议夏尔特尔这个城市。有人让人注意到统治家族的始祖于格·卡佩的后代丕平、查理曼、罗贝尔、胖子路易以及其他好些国王都没有在兰斯加冕。被称为圣油瓶的、受到民众崇敬的油瓶引起一些麻烦。是否一个天使把这个油瓶从天上带来,圣勒米从来没有谈过。叙述大量圣迹的格列高利·德·图尔对这个油瓶一直保持缄默。以上两点都容易证实。如果绝对需要天使携来的圣油的话,那么在图尔有满满一瓶。这瓶圣油的价值远远超过兰斯的那一瓶,因为在克洛维斯领洗之前很久,一个天使把这瓶圣油带来治愈圣马丁的风湿病。最后,兰斯的那瓶只是为了克洛维斯的领洗而不是为了加冕才发给的。因此,借来了图尔的那一瓶。夏尔特尔主教尼科拉·德·图是一位历史学家的伯父。他荣幸地为曾经统治过的法国的最伟大的、其家族中唯一的、法国人曾经争夺他的王冠的国王加冕。

[1]位于西班牙马德里西北,有皇宫及修道院。

[2]政治性小册子,所载文章以推翻以亨利三世为首的天主教联盟为目的,并拥护亨利四世继承王位。

[3]指曾多次与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抗衡争雄的荷兰的奥伦治亲王。

[4]古斯塔夫·阿道夫(1594—1632),瑞典国王。

[5]查理十二(1682—1718),瑞典国王。即位后加强王权,进行北方战争,击败丹麦、俄罗斯、萨克森、波兰等国。1708年再度攻俄兵败。1718进攻挪威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