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母亲和大弟离开王国 高等法院的行为
黎塞留红衣主教在法国专制独裁。偶然性几乎总是重大命运的根源,或者说得更准确些,几乎总是被人称为偶然性的这根所有事件的不为人知的链条,最先使在玛丽·德·美第奇摄政时期在她身边出现了西戎修道院长(黎塞留),使她让他成为吕松的主教、国务秘书和她的家庭总监。接着,在分担了这位母后在昂克尔元帅和他的妻子被杀害后受到的困扰之后,由于母后的庇佑,他获得红衣主教这个显职高位,最后得以出席御前会议。他一旦权力在手并得到加强巩固后,就不容忍他的恩人同他分享。从那时起,他们就矛盾日增,反目成仇了。
路易十三体弱多病、才识疏浅、无法问政,离开首相寸步难行,不得不在他母亲和首相之间进行选择。他的母亲天生更多是为了搞阴谋诡计而不是为了治国理政。她珍惜自身的权势威望,胜于能精明能干地保存这种权势威望。她体弱多病、顽梗不化,一如其子,而反复无常、受人操纵、庸碌无能,则有过之。她甚至不能掌控她的家族,当然更不能掌控她的王国。黎塞留忘恩负义、野心勃勃、专横暴虐。但是,他功勋卓著。路易十三深感他这个首相对他来说必不可少,不可须臾离。他的母亲和他的兄弟加斯东越对这位首相抱怨连天、满腹牢骚,黎塞留就越势盛力强,权倾朝野。玛丽·德·美第奇和加斯东的宠信亲随通过那些在别的时期会发展演变为内战的异见党派活动,把宫廷和王国搞得动荡不安、国无宁日。黎塞留纵横捭阖、精明灵活,施用并非一直合法的严刑峻法平息了一切。
国王唯一的大弟加斯东离开法国,退居洛林。他的母亲玛丽逃往布鲁塞尔,公开置身于西班牙国王的庇佑之下。尽管战争尚未宣布,但这位国王对法国的敌意已经公开表露无遗。
洛林公爵的情况则不如此。法国宫廷不能把他视为敌对的王侯。但是,黎塞留红衣主教却发布了国王的一项声明。这项声明把所有陪同这位国王的大弟到他的退隐之地的朋友和仆从全都视为弑君罪犯。这项声明看来过于严厉,因为仆从可以跟随主子旅行而无罪过;当他们没有进行任何反对国家的活动时,就不得对他们进行任何指控。国王的声明需要进行登记时,这个问题长时在巴黎高等法院讨论。诉状审理庭的两位庭长加扬、巴里荣以及法官勒纳三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吸引来半数表决票。于是作出了一项赞成票和反对票票数相等的判决。
就在即将前往投票时,国王的大弟通过总检察官罗热奏呈国王一份请愿书。这份请愿书以这些话语开始:“法国之子、国王陛下唯一的兄弟谦卑地恳求。”他在他的这份请愿书中声称,他从王国出走只是因为黎塞留红衣主教意欲让人暗杀他。他为此请求高等法院对此事予以证明。
高等法院首席院长勒热阻止这一文书直接奏呈国王,而由他亲自交到国王手中。国王宣布该文书污衅诽谤、恶意中伤,并将其废毁。如果这一文书在高等法院大法庭被人读到,高等法院就会在王位的推定继承人和黎塞留红衣主教之间充当仲裁者。
国王对高等法院的这项赞成票和反对票票数相等的判决大发雷霆,把高等法院有关人员召来卢浮宫,并下令这些人步行前来。高等法院全体成员在国王面前下跪。掌玺大臣对他们说,他们既无权利也无责任讨论国王的声明。总辩护人塔龙说高等法院这个机构应该始终遵行它以往一直公开宣称的对国王的服从。国王说:“如果我想把某人培养教育得具有这种服从的德行,我就会把他安置在我的警卫队的一个连队里,而不是把他安置在高等法院里。”
国王放逐了加扬、巴里荣和勒纳三人,禁止他们五年内担任他们的现有职务。他亲自把那份赞成票和反对票票数相等的判决书撕得粉碎,扔到地上。
母后前往荷兰之前,像他的儿子加斯东那样向国王哀求,但同样无济于事。她的信函和请愿书高等法院都不敢接收。她让人把这些信函和请愿书印刷出来。这些文书今天还能在当时出版的回忆录中找到。这些请愿书以下面这些话语开始:
“法国和纳瓦尔的王后玛丽恳请……说:黎塞留红衣主教阿尔芒·让·迪普莱西使用各种阴谋诡计、鬼蜮伎俩,像去年那样力图毁损国王健康;他使用邪恶的主意把国王卷入战争,迫使国王亲自于盛夏酷暑置身疠疫猖獗为害的军中;他千方百计让国王对其亲随左右及忠心耿耿之仆从满怀偏见,心存疑惧;他企图使其亲信党羽身居王国要津,亦即把大量海防及边境要塞添加到布列塔尼及普罗旺斯政府管辖范围之内,以使法国处于两端受围状态,并通过这一手段能够取得他与之秘密串通的外国人的援助。”
这份请愿书以下述话语结束:“上述王后夫人恳求就以下两事向您作卑微谏诤:一,一个忘恩负义的奴仆目前正就,今后仍可能就上述夫人的婚姻和国王的出生对上述夫人进行的人身攻击以及毁损其名誉等粗暴行为引起的纷纷议论;二,所有包括在本请愿书中的有关财政浪费、武器购置、各省要塞、违反国家法律及其他已向王国全国公布并为王国全国所知的事。您会圆满处理此事。玛丽”
不会有读者看不出玛丽·德·美第奇的愤懑怨恨之情把她卷带越出所有界限。她作为哀求者求教于她从前曾经睥睨傲视的同一个高等法院。当她身为摄政女王时,曾以女君王的身份讲话,而今她却在她的请愿书中以一个不幸的女人的身份讲话。
黎塞留红衣主教让人在阿尔塞纳尔设置一个审判庭判处那些高等法院不愿判处的人。这个审判庭由两名国务参赞、六名诉状审理官和六名大御前会议参赞组成,于1631年9月10日开庭。
高等法院发布决定禁止这个审判庭开庭。这项决定遭到废除。高等法院再次被迫前往国王当时所在的梅斯向国王求饶。这个机构的人员等了十五天,并受到申斥。阿尔塞纳尔的审判庭的判决得到执行。
这些枉费心机的企图有助于加强巩固黎塞留红衣主教的权力。他强压、侮辱各个机构、团体。他放逐母后,使之床头金尽、一贫如洗,直到去世。他使国王的大弟惶惶不可终日,而又痛悔莫及。他使血缘亲王丧权失势,遭受屈辱。他使不喜爱他的国王俯仰由他,任其摆布。起而反对他的人无不只受到特派员的判处。他甚至骄横狂妄到让他的特派员,亦即他的奴仆,就在吕埃尔,在他的乡间住房里审判马里亚克元帅。当时任总检察长的享有盛名的莫勒起而行动,维护遭到肆无忌惮、卑鄙无耻地违犯的法律的时候,这位红衣主教让人传唤莫勒到御前会议,并禁止他履行他的职责。最后他为千夫所指,受到国家所有机构、团体切齿痛恨。然而,他却在治国理政方面,凡所从事均成就斐然。这就使人对他敬怨交集、恨爱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