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昂大会　财政管理

第三十七章　鲁昂大会　财政管理

亨利四世通常只被人看作是个勇敢、忠诚的骑士，像迪·盖克兰、巴亚尔[1]、克里戎[2]之类的人物那样勇敢。他与人交往温和、平易，一如在战斗中积极、无畏。他对朋友、仆役、情妇宽容。他是他的王国的头一个士兵、最为人喜爱的贵族。然而，深入研究他的行为举止，就会在他身上发现多萨[3]和维勒鲁瓦[4]的谋略。

他在谈判巴黎、鲁昂、兰斯和若干其他城市投降问题时表现出的灵活性，彰显出他在处理事务时具有的最机动灵活、最训练有素、最老谋深算的心智。他对神圣联盟中彼此对立的各个首领的不同利益洞若观火。他在同一时间同二十多个敌人谈判。他根据他的每个代理人的性格使用他们。他无时无刻不小心谨慎地抑制自己的急躁冲动。他身处这个可怕的错综复杂的环境，勇往直前，奔向国家的福祉。任何密切观察他的行为的人都会承认他能得到他的王国，既要归功于他的精神，也要归功于他的勇敢。他的伟大心灵在时代和形势的需求下能伸能屈。他宁可用金钱买来神圣联盟大多数首领的服从，而不让他国家的人民的鲜血继续流淌。他利用他们的贪婪来抑制他们的野心。德高行美的苏利公爵、这个配得上这样一个主子的大臣，告诉我们，亨利四世在不同的时期花去三千两百万来征服神圣联盟的残余分子。

亨利四世认为不应该在他在位期间逃避分文不少地支付这笔巨款的承诺。虽然说到底这些承诺是造反者勒索的。他把拒腐蚀、永不沾的坚定信仰添加到他大量的机动灵活的活动中。

他还没有同罗马妥协和解，言归于好。当他在鲁昂以显贵大会的名义召开一次类似全国三级会议的会议时，他用他的勇敢和灵巧一步步夺回他的王国。通过这些不同会议的召开，大家看得相当清楚，在法国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这不是王国古代的议会。在这种古代议会中，全体贵族和军人凭权利参加。这也不是神圣罗马帝国的diètes（议会），不是瑞典的états（等级会议），不是西班牙的Cortès（议会），不是其所有成员被法律固定下来的英国的parliament（议会）。所有稍微值得重视的，能够来鲁昂旅行的人都能获准进入这次会议。教皇特使亚历山大·德·美第奇经人介绍参加这次会议并在会中有表决权。曾经举行神圣联盟的三级会议的皮亚琴察红衣主教的例子，充作这位特使的借口。对教皇有所需求的法国国王违反了王国的法律，但毫不担心一种毫无意义可言的仪式会产生何种后果。

1596年11月4日三级会议在圣乌昂修道院的大厅开幕。必须指出，能够举行大会的这些大教堂只在住有僧侣的地方。在巴黎，法国教士只在住有奥古斯丁[5]派僧侣的地方集会。英国议会本身也只在威斯敏斯特修道院开会。

法国国王在御座上就座。在他下面的左、右两侧是血缘亲王、都统、公爵和贵卿亨利·德·蒙莫朗西。只有两位其他公爵：德佩龙和阿尔贝·德·贡迪。另有法国元帅雅克·德·马蒂尼翁。在他们后面是四个国务秘书。教皇特使面对国王御座就座，周围有很多主教。有人会以为这是另外一个有自己的宫廷的国王面对亨利四世。在这些主教下面是巴黎高等法院头戴圆形法官帽的首席院长阿西尔·德·阿尔莱和戴圆形法官帽的法院院长皮埃尔·塞吉埃。这些法国政要、显贵本不会向主教们让步。但是，这位红衣主教教皇特使却令他们畏服。一个图卢兹的高等法院院长、一个波尔多的高等法院院长、几个审计法院法官、几个间接税法院法官、法国司库、法官、外省市长等与阿西尔·德·阿尔莱坐在同一排长凳上。他们人数众多。阿西尔·德·阿尔莱坐在这一排的中央。

就在这里亨利四世发表了他的著名演讲。对这篇演讲的记忆将与法国同样永世长存。人们看到真正的口若悬河的口才存在于伟大的心灵中。

他说：“我来这里要求你们给我忠告，我相信这些忠告，遵从这些忠告，把自己置于你们的手的监护之下。这是一种对国王，对白胡子老人和对胜利者都不会起什么作用的羡慕之心。但是，我对我的臣民的热爱，使我认为一切都是可能的，一切都是可敬的。”

至关紧要的大事，是整顿处理财政。三级会议对政府管理的这一部分了解极差，构想出新的规章制度，但一无可取之处。这个机构首先假设国王的收入每年达到三千万。它建议把这笔收入一分为二：一部分绝对由国王支配；另一部分由三级会议设置的一个委员会征收和管理。这实际上是把亨利四世置于监管之下。国王采纳苏利的忠告，接受了这个并不适宜的建议，认为只应该用让提出这项建议的人承担一项他们无法承担的义务的办法使这些人哑口无言，感激涕零。率先提出这个建议的巴黎大主教德·贡迪红衣主教被任命担任这个新的财政委员会的首领。他应该负责征收所谓的一千五百万，即国家收入的半数。

贡迪出生于意大利。他以一种近乎吝啬的节约方式管理他的那个家族。这两种原因使他相信他能够管理一个庞大的王国最困难棘手的那部分事务。三级会议和他本人却忘记，对一个大主教来说，担任财政官员之职多么不当。

苏利是国王财政委员会中最年轻，但却最能干的成员，正如他为人铁面无私、诚实不欺一样。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夙兴夜寐，废寝忘食，征收了责成他负责征收的那部分钱款。苏利说，巴黎大主教的委员会——自称为理智委员会——干不出任何理智的事来。几个星期、几个月过去了，他们没有征收到一个德尼埃。最后，他们不得不辞去他们的管理职务，请求国王宽恕，承认他们一无所能。就是这起意外事件让国王打定主意让苏利担任财政总监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