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四世遇刺高等法院宣布他的遗孀为摄政女王
自从《维尔万和约》缔结以来,法国尝到它过去几乎从未享受过的至福极乐。天主教的和新教的异见党派处于这个国王的明智的掌控之下。如果他的才能和善良没有使他的其他优长黯然失色,他就会被视为伟大的政治家。民众得以休养生息。达官贵人不像过去那样专横暴虐。农业处处受到鼓励。商业开始欣欣向荣。法律重新有了权威。这个君主生命的最后十年或许是君主政体最昌盛兴隆的时期。正如他已经改变了法国的面貌一样,他即将改变欧洲的面貌。他准备去国,前往援救他的朋友,创造德国的命运,率领世间曾经有过的最强大的军队。众所周知,他遭到一个民众渣滓中的卑鄙无耻的家伙暗杀。只有神圣联盟分子的和僧侣的恶棍的狂热盲信,才煽起了这个疯狂行为。
人类毫无止境的好奇心能够在拉瓦亚克的罪恶中追寻和探究到的一切、邪恶狠毒行为能够使人想出的一切,都应当归集到奇谈谬说之列。拉瓦亚克除了对迷信的狂热之外没有其他帮凶共犯,这一点确切无疑。人们已经注意到,因虔诚盲信而杀害弗朗索瓦·德·吉斯的第一个狂热的凶手,和本着同样的原则杀害亨利四世的拉瓦亚克两人都是昂古勒姆人。
这个刺客听说国王为了胡格诺派教徒的利益即将向天主教徒进行战争。民间风闻国王甚至即将前往攻击教皇。凡此种种都足以让这个恶棍横下一条心来。他在受审讯时对这一点供认不讳。他受酷刑时仍然坚持这一点。
对他的第二次审讯记录载明:“他认为,对教皇作战就是对上帝作战,尤其因为教皇就是上帝,上帝就是教皇。”这些话理应永远在人们心中出现。这些话理应使人了解到防止本应使人明智和公正的宗教蜕化变质为荒诞和疯狂的妖魔何等重要。
在一个如此至关重要,而又如此聚讼纷纭、莫衷一是的问题上,历史学家们能够有法官的看法之外的其他看法吗?猜疑国王的妻子王后,怀疑国王的情妇韦尔纳依侯爵夫人参与了这一罪行是精神错乱、荒谬透顶之举。两个情敌怎能合谋引导拉瓦亚克动手呢?
指控德佩龙公爵[1]犯下这起罪行,其可笑的程度也不稍亚于上述的猜疑。民间种种千奇百怪的传闻,不应该成为不朽的历史著作。必须统一认识:只有拉瓦亚克改变了整个欧洲的命运。
这一件恐怖的意外事件发生于1610年5月14日晚,将近4点钟。事发后高等法院立即在奥古斯丁大厅开会,因为当时正在为祝圣典礼和王后加冕庆典两事进行筹备。掌玺大臣西勒里首先前往领受玛丽·德·美第奇的命令。
当玛丽·德·美第奇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对这位大臣说:“国王死啦!”这位大臣说:“夫人,国王在法国绝不会死的。”对这个答复真是好评如潮。其实这样一番话既不正确,也不能安慰人,既不真实,也不恰当。这是一种学究似的模棱两可、含糊其词的说法。它的根基是:血缘继承人的继承行为是理所当然、毋庸置疑的。如果没有血缘继承人,这个答复就会是错误的。而且在西班牙、英国同在法国一样,由儿子继承父亲。
德佩龙公爵没有穿太平盛世的礼服,来到高等法院。他同院长塞吉埃商谈了些时候,就把手按在剑的护手上,用威胁的口气说:“这把剑还在鞘里。如果在法院散会前,王后还没有被宣布为摄政女王,就必须拔它出鞘。你们当中有几个人要求有充裕的时间来讨论这件事。他们这样谨慎行事,太不合时宜。今天能够不冒风险做到的,或许明天就不能够做到而不杀人流血。”
奥古斯丁修道院被警卫团重兵包围,无法进行抵抗。高等法院绝不愿意放弃为王国任命一位摄政的这种荣誉。过去谁也没有比这次更自觉自愿做过武力要求做的事。高等法院从来没有发布与此类似的决定的先例。这种新生事态授予高等法院所有权利中最大的权利。为了装装门面、走走过场,进行了商议讨论。王后被宣布为摄政女王。国王被杀害同作出这项决议只间隔三小时。
第二天八岁零九个月的幼王路易十三同他的母亲前来出席在这同一个奥古斯丁大厅举行的被称为御前审判会的会议。两位血缘亲王、四个世俗贵卿和三个法国元帅在上面的席位,在国王的右侧就座。左侧是四个红衣主教和四个主教。根据御前审判会的惯例,高等法院成员在下面的席位就座。这只不过一种仪式而已。
亨利四世的宏图大略、法国人的光荣和幸福,都随着他的去世而烟消云散。他的财富很快就被挥霍一光。他让庶民百姓享受的太平转化为内战。
法国被托付到佛罗伦萨人孔奇尼和他的妻子加利加伊手中。这个女人控制着母后。高等法院任命摄政之后,别人就什么事也不同它商量。它只是一个被人先用来充作一个光亮炫目的装置,接着又被锁藏起来的器物。它尽了它的职责,谴责所有宣传教皇绝对权力主义和教皇至上论的书籍。这些书籍含有教皇对国王拥有权力的疯狂愚蠢观点和曾经把刀子放到大批弑君者手中的可怕的准则。这些书籍今天受到各国的憎恶,既令人厌腻,又十分可恨。
[1]法国国王亨利三世宠臣(1554—1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