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勒里红衣主教执政时期的高等法院

第六十四章 弗勒里红衣主教执政时期的高等法院

为了当上红衣主教,杜布瓦已经让人接受了教皇谕旨《上帝唯一子》、教义以及过去曾经被他嘲弄不屑的教皇的装腔作势的表现。自从波旁公爵被革职以来,弗勒里就有了首相这种尊荣。他用他为自己制订的方针和原则来支持罗马宫廷的思想。他天资平平,缺乏激情和热劲,但却爱好秩序。他认为秩序在于服从教皇。他通过一项他认为不可或缺的政策,做了耶稣会教士勒泰利埃利用派性以及掺有恶意和欺诈的狂热做过的事。他签发更多密札,在他的内阁的任期内采取了比勒泰利埃听路易十四忏悔期间更加严厉的行动。

1730年,奥尔良教区的三名本堂神甫暴露了国家各个等级对于教皇谕旨的真实想法和感受,敢于像所有公民思考的那样讲话表态,被他们的主教开除教籍。他们根据向四十名辩护人所作的咨询,把他们被开除教籍一事作为他们的主教滥用职权行为,向高等法院上诉。这些辩护人可能像红衣主教会议那样把事情弄错。他们的意见并非法律。他们充当辩护人仅仅为了发表意见。他们使用他们的权利。弗勒里红衣主教让人针对他们所作的咨询发布一项予以痛斥的御前会议的判决。该判决判处这些人收回前言。

判处一些法律家用他们自己的思想方式之外的其他方式进行思考,这是一种难于让人执行的强制执行性行为。整个巴黎的和鲁昂的辩护人团体签署一项颇有说服力的声明,在这项声明中对王国法律进行了解释。他们全都停止为人诉讼,直到他们的声明,说得更确切些,直到他们的怨言被宫廷认可为止。这次他们获得他们之所求。一些只有理智这种武器的公民胜利了。

就是将近这个时期,辩护人采用了同业公会这个名称。他们觉得团体这个词过于普通。虽然他们既非国家的一个等级,也非军队的一个等级,也非宗教的一个修会;虽然辩护人同业公会这个词对他们的职业来说是绝对外来的、陌生的,但因他们经常重复使用这个词,以致公众已对之习以为常。

正当这个微不足道的争执滋生两个党派之间的仇恨之际,一个人称帕里斯修道院长的副祭在圣梅达尔公墓的坟墓似乎成了教皇谕旨的坟墓。

这个帕里斯修道院长是一位高等法院法官的兄弟,死时一再向未来的宗教评议会就教皇的谕旨提出上诉。民众把多得难以想象的圣迹归因于他。白天黑夜都有人去他的坟墓用法语祷告。用法语向上帝祷告被认为是侮辱只用拉丁文祷告的罗马教会。

这个新圣徒的伟大圣迹之一是他使那些向他祈求保佑的人抽搐、惊厥不止。从未有过比这传播更广、更被人深信不疑的盲目崇拜。

这种新的疯狂愚蠢行为在通情达理、清醒明智的人的眼中,并不利于冉森教派教义,但却在全国激起一种对教皇谕旨的、对所有来源于罗马的事物的憎恨。有人仓仓促促、匆匆忙忙印刷出版了《圣帕里斯传》。“圣罗马教会的最杰出的、最受尊敬的红衣主教们、整个反对异教徒的基督教界的宗教裁判所的总法官们的神圣团体”,严正宣布把那些阅读那个受真福品者副祭的传记的人开除出教,并判决焚毁这本传记。举行了特别的、隆重的仪式执行上述判决。在面对拉米纳弗修道院的广场上竖起一个巨大的绞刑台。距离绞刑台三十步的地方有个巨大的柴堆。红衣主教们登上这个绞刑台。那本传记用细铁链捆扎,交给红衣主教教长。这位教长把它转交给宗教裁判所大法官。大法官把它转交给法院的书记官,书记官书记把它转交给司法官。司法官把它转交给执达吏。执达吏把它转交给弓箭手。弓箭手把它转交给刽子手。刽子手把它举在空中,同时庄严地把身子朝着四个基本方位转动。接着他为这个犯人——这本传记——松了绑,一页一页把它撕碎。每页浸泡在煮沸的树脂中,接着把树脂倾倒在柴堆上。民众高声诅咒冉森派教徒,要求把他们革除教门。

罗马装腔作势演出的这出闹剧,使圣梅达尔的那些闹剧接连出台,其声势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整个法国,除了耶稣会教士和拥护罗马的党的主教外,全都属于冉森教派。巴黎高等法院不断颁布决定,对抗那些要求临终的人接受教皇谕旨和拒绝为那些桀骜不驯的人举行圣事,并拒绝给予他们墓地的主教。当时只以促使苏格兰人拉斯改宗而为人所知,但已打算获得一顶红衣主教的帽子的修道院长、昂布伦的大主教,认为一封措词激烈的反对高等法院的信可以使他戴上这顶帽子而受之无愧。高等法院即将按照惯例焚毁这封信。但御前会议的一项废除这封信的决定抢在法院之先作出。

这些被欧洲的其他地区不屑一顾的鸡毛蒜皮小事引起的纠纷无日不在高等法院和主教们之间与日俱增。诺阿伊的继承人、巴黎大主教万蒂米尔作了一场言词激烈的教士训言反对辩护士。巴黎高等法院严厉谴责此人。

弗勒里红衣主教让御前会议撤销高等法院的决定。正如高等法院有时停止审理和判决案件一样,辩护士们停止为人辩护。他们似乎比高等法院更有权利中止他们的职能运作,因为法官曾经宣誓出庭,而辩护士们并没有宣誓为辩护人。红衣主教首相流放了他们当中的十一人。国王禁止高等法院介入此事。当然,既然没有辩护人,也就难于进行判决,这个机构就非介入不可。国王于是补偿自身,发布一项反对判处《受真福品者圣帕里斯的一生》一书的教皇谕旨以及反对其他谴责蒙彼利埃主教柯尔柏的教皇谕旨的决定。这位主教是极其恶劣的、大量动乱之源的教皇谕旨《上帝唯一子》的公开敌人。

高等法院认为它如果在弗勒里红衣主教缺离期间对国王讲话,就可能感动国王。它知道这位红衣主教首相当时在他在伊西村拥有的一所乡间小房里。它的几位代表乘这个时机前去宫廷。国王不愿接见他们。他们坚持要见国王,但仍被驱离。他们在大街上遇见自伊西村返回的红衣主教首相。当时名声远扬并且是代表之一的皮赛尔修道院长对红衣主教首相说,高等法院从来没有受到如此冷遇。红衣主教首相维护御前会议的权威,认为承认有些事要在形式方面重新处理就可以摆脱困境。皮赛尔修道院长反驳说形式的价值不比内容更大。双方争执不决,不欢而散。

宫廷十分为难,把十一个辩护人从他们的流放地召回,以使司法工作不致中断。但是,红衣主教首相坚持阻止国王接见高等法院代表团。

一封密札召见他们到凡尔赛。掌玺大臣达格索以国王的名义斥责他们,并命令他们把登记簿上的有关当前争端的决定的所有记载统统删除。由于这一向红衣主教首相屈服的行动,高等法院最终在过去曾经长期对它有好感的人当中威信丧尽、信誉扫地。高等法院奉命不得以任何方式介入教会事务。这类事务全部移交御前会议处理。由此,弗勒里红衣主教首相似乎废止,而且如果他能够的话,的确本会废止,由于滥用提出的上诉。这种上诉是法国教会捍卫自身的自由的唯一壁垒和国家以及高等法院的最古老的特权之一。马扎然红衣主教可能从来不敢采取这个步骤。黎塞留红衣主教可能不愿意如此行事,而弗勒里红衣主教却把它当成一件简单平常的事做了。

高等法院惊愕不已,开会商议。它宣布如果基础这样遭到破坏,它将不再管理司法审判事务。几位代表前往国王所在的贡比涅。高等法院的首席院长想讲话,但国王让他保持缄默。

皮赛尔修道院长大胆书面呈奏国王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所思所想。国王拿来这个书面材料,并让国王秘书莫尔帕伯爵把它撕毁。皮赛尔修道院长遭到放逐。法官蒂通被押解到巴士底狱。

高等法院再度派出代表讨还皮赛尔和蒂通两位法官。代表团在贡比涅出现。

弗勒里红衣主教首相流放高等法院院长奥吉耶、法官德·弗雷万、罗贝尔和德·拉福特里埃。教皇谕旨的拥护者们滥用他们的胜利。阿尔的一个大主教在他的教士训言中侮辱了王国的所有的高等法院,把它们看作暴动分子和叛乱分子的渊薮。在主教训谕中人们过去从未见过歌曲。阿尔的这位大主教却让人看到这样的新事物。在这道训谕中有一首反对巴黎高等法院的歌。这首歌以这些诗句结束:

西米斯[1]我央求你复仇

反抗这些造反的乌合之众。

你难道不了解这些家伙的狂妄骄横?

不,你的手中我不再看到杆秤。

为什么你仍在眼前留着你的蒙眼袋?

埃克斯的高等法院让人烧掉教士训言和这首歌。弗勒里红衣主教首相明智地让人流放这首歌的作者。

1733年这一年在主教训谕、高等法院的判决满天飞中,在社会动乱频仍中度过。政府已经让人关闭了圣梅达尔公墓并禁止在那里显现圣迹。但是,参加动乱者前去房馆里秘密跳舞,甚至在好几个高等法院法官家里秘密跳舞。

弗勒里红衣主教首相预见到一场对抗奥地利家族的战争会得到支持,因此不愿为了一些如此为人所不屑的利益打一场内战。这次他把教皇谕旨、动乱、圣迹和主教训谕等都束之高阁,弃置一旁。他能屈能伸,懂得退让屈服之道。他召回被流放者。已经恢复履行职能和义务的高等法院一如往昔,向公民宣判案件。红衣主教首相手腕灵活巧妙,使用国王诏书向高等法院退还对圣迹和对动乱的审理权。高等法院审理这类属于治安管理对象的闹剧,不需要任何国王诏书。此时,高等法院对这一关怀的表示十分满意,以此为荣,以致它下令逮捕几名骚乱者,虽然这些骚乱者受到一个名叫杜布瓦的院长和几名自己在这些喜剧扮演了角色的法官的公开保护。所有这些荒唐愚蠢举动引发的谣传都被1733年的那场战争[2]平息。这个原因使其他谣传烟消云散,消失净尽。

[1]西米斯,希腊神话中司法律与正义的女神。

[2]法国国王的岳父斯塔尼斯拉斯·勒琴斯基于1733年被选为波兰国王之后,俄国人立即入侵波兰。他避难于但泽港,向路易十五求援。俄、法两国因此兵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