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所高等法院在亨利三世死后作出的判决首席院长布里松被十六人异见党绞死

第三十二章 多所高等法院在亨利三世死后作出的判决首席院长布里松被十六人异见党绞死

亨利三世死后,亨利四世似乎并不会成为法国国王。好几个天主教领主离弃了他,借口是他是异端,而真实意图却是瓜分王国,并占有一些古迹遗址。巴黎的传教讲道者因亨利·德·瓦卢瓦之死而感谢上帝。

8月7日,马延公爵让人在高等法院发布並登记一项敕令。该令承认查理·德·波旁红衣主教为国王,人称为查理十世。以他的名字轧制了钱币。这个查理十世垂垂老矣,无力履行赋予他的职责,而且他当时还是囚于希农的国事犯。亨利四世被迫查实确认此人,而神圣联盟则只视他为它可以借其口窃取王国最高权力的幽灵。

波尔多高等法院既不承认亨利四世,也不承认查理十世。但是,图卢兹高等法院却作出一个令人吃惊的榜样。以下是它8月22日的表态:

“法院在各个法庭聚集的情况下,被告知本月1日亨利三世的奇异的、可怖的、血腥的猝然死亡后,已经劝告并仍在劝告全体主教和牧师……每人在各自的教堂教人感谢上帝施予我们的把巴黎城和其他城市从国王统治之下解救出来的恩典,已经命令并仍在命令每年8月1日组成宗教仪式行列,进行公共祈祷以感谢上帝在上述日子为我们带来的特惠。”

这项奇怪的决定还补充这一点:禁止承认所谓的纳瓦尔国王亨利·德·波旁,违者处以死刑。这项决定下令严格遵守教皇西克斯特五世开除这位王侯基督教教籍的谕旨。根据这项谕旨,法院第二次宣布这位王侯因已犯有在上述判决中列举的被确认的多项臭名昭著的罪行,不配继承法国王位。

就这样,所有神的和人的法律都在司法和宗教的名义遭到践踏。

正当亨利四世刚刚只率领三千人在迪埃普附近的阿尔格的战斗中战胜拥有将近一万人马的马延公爵之时,正当他日夜手执刀枪,披挂上阵,凭借勇敢和他与生俱来的好运,收复他的王国的一部分之时,已经以西克斯特五世之名成为教皇的多明我会修士的佩雷蒂弗,向巴黎派来一个特使,并且在几乎全部属于王家管辖审判权限范围的案件方面授予他对在俗教徒的全部管辖审判权。这位教皇特使是卡热坦红衣主教。他与在法国仍然臭名昭著的教皇卜尼法斯八世属于同一家族。他的委任状和他的最高审判管辖审判权限的保证金1590年2月2日应总检察官的申请毫无困难地在巴黎高等法院进行了登记。

与此同时,索邦神学院继续在它的职权范围内支持这种胡作非为、倒行逆施。(2月10日)这个机构郑重申明:教皇有权开除国王出教并罢黜国王;甚至不准许与异教徒及重又归附异端者亨利·德·贝亚思[1]进行商谈;承认亨利·德·贝亚思为国王者犯死罪。索邦神学院以三神一体的名义肯定:“凡谈论和平均者为不服从我们的圣母基督教会,并理当像腐烂的、生了坏疽的肢体那样截除。”

同年3月5日,高等法院让人发表一项新决定,严禁与亨利四世进行任何联系往来,违者处以死刑;并命令承认幽灵查理十世为国王,王国司法长官马延公爵为国王指定的摄政官。

亨利四世打赢伊弗里之战,以此作为对高等法院和索邦神学院的答复。波旁红衣主教查理十世在巴黎及法国的一部分被承认为国王,不久后死于普瓦图的夏特内城堡。此前亨利四世曾经让人把他转移到该地。神圣联盟只专注于选举一位新王。菲利普二世意欲把法兰西王国给予他的女儿,即把女儿克莱尔-欧仁妮嫁给“疤脸”的儿子、后来在布洛瓦遭到暗杀的吉斯公爵。

高等法院一直受命发布判决。索邦神学院一直受命发布称为法令的文件。这所学院于1590年5月7日发布一项法令,承诺授予荣幸地为反抗亨利四世而死者烈士花冠。

正是根据这项法令,当着教皇特使卡热坦红衣主教和跟随他的几个意大利主教以及此后成为红衣主教的耶稣会教士的贝拉尔曼等人的面,组织进行了神圣联盟的这次著名宗教行列游行。

桑利斯主教纪尧姆·罗斯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一只手执十字架,另一只手拿着一支戟。随后走来夏特勒的隐修院的院长。此人由所有僧侣跟随,衣服撩起,风帽压得很低,戴头盔。四个托钵修会修士、小兄弟会[2]修士和嘉布遣会[3]修士同组行进,带着老式毛瑟枪,凶神恶煞,眼睛燃烧,发出光来,正如德·图院长所说,咬牙切齿,杀气腾腾。

圣科姆的本堂神甫担任士官职务。他喊着开步走、立定、鸣枪等口令。僧侣在教皇特使的马车前面游行。他们当中一人子弹上膛,一枪打死他的司祭。这个意外事件没有扰乱典礼仪式。德·图叙述说,僧侣们高呼,既然这个司祭死于这样一个神圣的典礼上,那他就得救了。民众对这个司祭之死并不关注。

在此期间,那些谈论与国王[4]商谈的人全被无情地绞死。这个君王在伊弗里取得胜利后现在正率领一支数量远远超过宗教仪式游行队伍的军队兵临巴黎城下。

他下令准备在圣雅克郊区那个方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进行攀登。这个举措即将成功。但是,谁会想到一个书商、一个辩护人和一个耶稣会教士竟然妨碍亨利四世入主他的首都呢?当一个士兵手腕已经紧紧攀到城墙上时,一个耶稣会教士一斧头砍掉他的手。点燃的麦秆扔到王军已经下降到的壕沟中。到处响起警报。亨利四世被迫下令撤退。

战争四处继续进行。巴黎人每天一再发誓不承认国王。

新教皇格列高利十四世目睹一些军队前往救援神圣联盟。他每月向巴黎的执异见分子提供取自西克斯特五世存储的财富中的一万五千利弗。救援军队随同一个名叫马特奇的、担任军队总特派员的大主教行进。凡尔登城是会师地点。耶稣会教士约旺奇在其所著《耶稣军团史》一书中承认,巴黎的初学修士的上级名叫尼格里。他把这个修会的初学修士集合起来,带往凡尔登的教皇军中,编入这支军队。这个行为真是匪夷所思,可能看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但在我们耳闻目染种种情况后绝对毋庸置疑。

在风起云涌、瞬息万变、事件迭生——其中一些十分恐怖,另一些则荒唐可笑——的局面中,被称为十六人的执异见党派新树立了暴戾恣睢的榜样。内战把人卷入其中。这个执异见党派在巴黎比高等法院更有权威,甚至摆脱了马延公爵的权威。这十六个人发现一个名叫布里加尔的市区检察官曾经寄往当时正处于王军占领下的圣德尼一封信,于是向高等法院控告他,对他起诉。高等法院首席院长巴尔纳贝·布里松救了这个不幸的人一命。这十六人怀疑布里松身在巴黎,心在王党。以下是他们如何进行报复:

就是那个已经把高等法院的一部分人关押起来的巴士底狱总管比西·让·勒克莱克首先要求得到有首要执异见分子中的十人签名的一张空白纸,这是行动的开始。他对这些人说,这是为了同索邦神学院洽商。他一旦获得他们的签名,就用对法院首席院长的死刑判决的词句填满这张白纸。这时已经有人等候这位院长冒冒失失在大街上行走的时刻到来。这位院长被捕,并被解送到小夏特莱。他一旦被关进该处,大御前会议的参赞克罗梅就身穿武装工作服出现在他面前,让他跪下,向他宣读他因犯神和人的弑君罪被判处绞刑的判决书。

他在这个恐怖的时刻,依旧满脑子那些抚育培养他成长起来的诉讼、判决等法律手续,要求同控告他的证人进行对质。这真是一件相当荒谬怪异的事。克罗梅对此只答以一阵哈哈大笑。布里松央求推迟处决,直至他把他那已经开始动笔撰写的司法著作完成为止。克罗梅笑得前仰后合,更加厉害。布里松被吊死在一根柱子上。

一小时后,一个名叫舒耶的大行政官的副手来到法院抓捕拉尔歇尔。这个高等法院大法官、法官中的第二位元老、一个七旬老人也被控告为国王的支持者。他被押解到置放布里松尸体的同一地方。拉尔歇尔目睹这个场景,就要求自己赴死。他被吊死在一根柱子上。

与此同时,圣科姆的本堂神甫由一批教士和大学的帮凶跟随,前往抓捕病重卧床并刚刚放了血的法官夏特莱·塔尔迪弗。他把这位法官指给死刑执行人看,并让他同样死去。

有这样的人:他们执行这些处决;他们的职业就是夺走别人的生命而不去了解这种死是否正义以及下令处死的人的权力为何物。这也是人的暴行之一。

第二天这三个人暴尸于格雷弗广场,吊在一根柱子上,附有字牌。字牌宣告三人是叛徒、上帝的敌人及异端分子。马延公爵当时不在巴黎。以这个城市的主人自居的十六人执异见党派利用这个时机致函西班牙国王。他们向他派去耶稣会教士克洛德·马蒂厄,央求西班牙国王把他的女儿嫁给年轻的吉斯公爵作为法国王后。马蒂厄携带的信途中被人截获并送呈法国国王。法国国王没有忘记让马延这封信的一份副本万无一失地落入马廷公爵手中。在这位公爵和他的侄儿之间散播嫉妒猜疑,是分化瓦解神圣联盟的不二法门。

马延到达巴黎后以解除比西·让·勒克莱克对巴士底狱的管理权作为第一步。他不通过任何诉讼形式绞死四个让人弄死法官的罪大恶极的家伙。同一个曾为这四人效劳的刽子手接着也被吊死。

罪孽最深重的克罗梅逃脱。高等法院恢复它平时的职能。院长勒梅特尔取代了布里松。他没有被他前任遭到的灾祸吓倒。

[1]即亨利四世。

[2]即方济各会。此会宣传清贫福音,倡导文化,效忠教皇,反对异端。

[3]为方济各会的一支。该会会服附有尖形风帽。

[4]指亨利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