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疮百孔的国家

3.千疮百孔的国家

从战争的废墟上站起来的村庄可谓残垣断壁,站起来的国家可谓满目疮痍。纵观长城内外、大江南北,用一个词形容新中国恰如其分:荆天棘地。

新中国成立后,以国民经济得到迅速发展的1952年来说,我国工业的人均生产总值,不仅所有品种全部低于同期的美国,低几十倍、几百倍,有的甚至低两千多倍,大多数品种(如钢材、水泥、发电量、石油、布、食糖等)还低于同期的印度。

而新中国成立前,在如此低的工业生产中,外国资本又占到70%,国内资本仅占30%;在有限的国内资本中,官僚资本又占绝对的统治地位,以1946年为例,占到80%。再如1936年,全国(除东三省外)工业产值的94%是由上海、青岛、广州、北平、南京、无锡这六个城市提供的,其他城市可以说没有什么工业。

工业基础到底落伍到什么程度?

譬如最简单的火柴、钉子,被中国人称之为洋火、洋钉,之所以冠名一个“洋”字,是因为这些产品都是外国人制造的,是人家的技术专利。一个有着四大发明的文明古国,居然造不出火柴和钉子。

旧中国的工业就是这样一副不堪一击的模样,那么,我们赖以生存的传统农业呢?拥有五千年文化积淀的中华民族,有着世界上最早的农耕文明,但是农业生产的单一性、持久性是相当惊人的,传统的农耕经济主导了一个民族几千年的历史。到了近代,社会的动荡加速了农耕文明的瓦解。

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前,大约占农村人口4%的地主,占有全国耕地面积的50%,而这些地主大都占据优质的粮田。在沂蒙山区,地主占有优质耕地的比例要比全国更高一些,譬如兴旺村,沿河2000多亩良田,被少数几家地主垄断着,其中马姓地主就占据了800亩。在蒙山前一带,从北往南依次排开的大地主为孙宝珠、牛桐、孙鹤龄,这些大地主动辄占有几千亩耕地和无数的山场。根据《费县志》记载,他们占据了大约80%的耕地。像沂蒙东部大店的庄姓地主,他家到底占有多少耕地,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只有个大致的概念:人行十日不住外人的店,马走三日不吃外人的草。其土地的占有量之大可见一斑。

农村生产资料严重失衡,生产力绝对低下。新中国成立前夕,中国农村最具有代表性的是传统的耕具,在沂蒙山区,是否拥有耕牛成为衡量一个农户贫富的首要指标。耕牛是中国农民最大的财富。1937年9月,八路军在陕西省三原县誓师时宣誓:“日本帝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的死敌。它要亡我国家,灭我种族,杀害我父母兄弟,奸淫我母妻姐妹,烧我们的庄稼房屋,毁我们的耕具牲口……”可见耕牛在国人眼里的分量。

发现耕牛重要性的日军,为了绞杀根据地、困死八路军,1942年春耕时节在蒙山前大肆宰杀耕牛,引起广大农民的公愤,于是很多年轻人为了保护耕牛,拿起武器跟着八路军一起打日军。

没有任何机械化作业,没有电力,没有农药,没有化肥,更不能选育良种,农业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极低,停留在靠天吃饭的状态。沂蒙山区的土地,好年景亩产高粱不过180斤,超过200斤就是好收成了,大多数山地处在种一葫芦打两瓢的状态。

沂蒙农村几乎年年闹春荒,饥饿成了农民的常态。1949年,全国粮食总产2162亿斤,平均亩产只有142斤,棉花亩产平均只有22斤。全国90%以上的人口从事农业生产,但粮食依旧不能自给自足。几千年过去了,人们的生活方式没有多大变化。农村中绝大多数人家用的是“黑油灯”,沂蒙腹地的村庄甚至用火把、松明来照明。乡村白天一派寂寞,晚上一片漆黑。

新中国成立前,全国总人口中90%以上的人是文盲。在农村,规模上千人的村庄有个小学毕业生,就算“秀才”了。1912年至1947年,36年间全国毕业的大学生只有21万人,平均每年5800人,这些人大多是地主或资本家的后代,平民少之又少。沂蒙人像刘一梦、李清漪这样能够到上海读大学的,实在是凤毛麟角,而且这些少有的沂蒙籍的大学生,也是沾了祖上富有的光。民众教育的普遍缺失,导致旧中国科学技术极端落后,全国几乎没有像样的科学研究机构。那些有志于科学事业的知识分子,在国内也没有用武之地,只好飘零海外,在异国他乡延续心中的科学梦。

旧中国的医疗卫生事业也极为落后。各种瘟疫疯狂肆虐,整个社会没有任何有效的系统控制机构、规划、措施,劳动人民没有任何医疗保障,像结核病、麻风、血吸虫、疟疾、天花、鼠疫、霍乱、伤寒等各种急慢性传染病,根本无法控制,仅麻风一个病种,全国患病者就高达100万人。沂蒙山区的枣庄、费县、诸城等地都是麻风重灾区,在没有任何医疗保障的情况下,只能任其疯狂戗害人民,摧残群众的健康。新中国成立时,全国人均寿命只有35岁,低于美国的68.6岁和印度的41岁。

所以,对当时的国情相当了解的蒋介石败退台湾,站在孤岛上向北眺望时说的那句话,绝非“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从当时的国情看,蒋介石说的是一句实话,我们也就能明白为何作为胜利者的毛泽东走向北京城时,带着无限的忧思对周恩来说:“我们是进京赶考啊!”

毛泽东无比清楚,共产党为人民打下了江山,仅仅是完成了一个政党使命的第一步;治理好江山,让老百姓过上幸福生活,国富民强,才是这个政党的心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