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谈麻色变
就在互助组、农业合作社如雨后春笋般崛起,满目疮痍的华夏大地终于出现生机,中国人民吃饭的难题刚刚破局的关键时刻,各种传染性疾病开始疯狂出击,向刚走出战乱的国人发动了突袭。结核、梅毒、麻风三大传染性疾病还在摧残着国民的健康,折磨着国民的灵魂,血吸虫、黑热病、头癣等又推波助澜,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大面积发作……
疾病和贫穷是一对孪生兄弟,始终形影不离,越是贫困,疾病越是肆虐。刚刚从战争的苦难中解放出来的中国人民,温饱还没有解决,又开始饱受各种恶疾的困扰、折磨。
显然,这是对新政权的一个全新的考验。
怎么办?
故事还得从头讲起。
1955年仲夏,毛泽东到南方视察,听见了来自民间的疾苦声——
血吸虫病在我国流行甚久,遍及南方12个省市,患病的人数高达1000多万,受感染威胁的人口超过1亿,可见这是危害性甚广的传染性疾病。血吸虫病对于人民健康的危害是极其严重的,患者轻则丧失劳动力,重则死亡。患病的妇女不能生育,患病的儿童发育受影响。在血吸虫疫区,人口锐减,生产力陡降,少数疫区甚至人烟凋敝、田园荒芜。
血吸虫是一种白色线状寄生虫,它寄生在钉螺体内,成虫一旦钻入人的皮肤,就会引发血吸虫病。患者一开始的症状是腹泻,继而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四肢消瘦,逐渐丧失劳动能力,后期腹大如鼓,民间称之为“气鼓”,晚期肝硬化,死亡率极高。在南方,血吸虫病成了危害民众身心健康、阻碍社会经济发展的重大疾病。
毛泽东得知实情后,寝食不安。新中国提高了粮食生产,饥饿的人民刚刚吃上饭,瘟疫又来祸害人民了。
怎么办?
1955年11月,毛泽东专门请卫生部副部长徐运北来杭州,研究血吸虫病防治的问题。当月,在杭州召开了中央工作会议。在会上,毛泽东根据调查到的这些资料,科学地提出:“对血吸虫病要全面看待、全面估计,它是危害人民健康最大的疾病,应该估计到它的严重性。共产党人的任务就是要消灭危害人民健康最大的疾病,防治血吸虫病要当作政治任务,各级党委要挂帅,要组织有关部门协作,人人动手,大搞群众运动。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
伟人一声号召,全国性防治血吸虫病的行动拉开帷幕,危害性极大的血吸虫病瞬间成为全民公敌。
相信科学,积极救治,一场全歼血吸虫病的人民战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在毛泽东的号召下全面打响。
日理万机的毛泽东,时刻关注着“战疫”的进展。
1958年6月30日,一向喜欢读书看报的毛泽东,从《人民日报》上得知江西余江县消灭了危害极大的血吸虫病时,这位时刻心系人民的领袖一夜无眠。血吸虫病的肆虐,深深刺痛了伟人的心。一个残暴的瘟君的覆灭,大大激发了伟人磅礴的激情。他把一腔感慨和无限热忱,化作脍炙人口的诗句:
送瘟神(其一)
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毛泽东诗中的“瘟神”,是民间的叫法。古时候人民的科学素养低,认为瘟疫是由上天的瘟神主宰的,血吸虫病就是瘟神撒播到人间的。如今余江县彻底消灭了血吸虫病,瘟神无奈地走了,所以才有了“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其实,这只是血吸虫病的防治工作。这场短暂的“战疫”,似乎还不能说明什么。
对新中国成立初期的传染病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在中国民间引发恐慌,危害程度更深、更广,比结核、梅毒更可怕的传染性疾病,绝不是血吸虫病。
那么,在民间引发高度恐慌的传染性疾病是什么?
麻风!
麻风,一个可怕的字眼,一种令人恐慌的疾病。因为一个正常的人,一旦感染上麻风,就陷入生不如死的魔咒里,度日如年。
新中国成立初期,如果说山东省是全国麻风大省,那么沂蒙山区就是全省麻风的重灾区。八百里沂蒙,几乎到了谈麻色变的程度。
这个被人类用文字记载的恶魔,是世界上无法用疫苗预防的恶病。仅仅在中国和印度,麻风就给几百万人带来生不如死的折磨。在人类所有的灾难性传染病里,给人类造成大量死亡的霍乱甚至鼠疫,都不如它对人类造成的危害之长久,带来的恐怖影响之深远。毫不夸张地说,麻风是所有传染性疾病里最可怕、最顽固的魔头!
麻风的凶猛和顽固,在人类疾病史上是极其少见的,还没有一种传染性疾病,能像麻风那样在人类进化史上持续存活几千年,连续发威几千年。
作为世界三大慢性传染病之一,麻风是有史以来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染上这种病的人,饱受着肉体的摧残和精神的折磨,承受着难以形容的不幸和痛苦,忍受着社会的歧视和家人的遗弃。即使到了文明和科学发达的今天,这个古老的魔鬼还在亚洲、非洲、南美洲甚至世界各地对着人类狂笑。它以最恐怖的方式,疯狂破坏着人的健康,撕咬着人的肉体,摧残着人的灵魂,蹂躏着人的精神,让患者羞于面世、哀痛欲绝。
由于麻风杆菌具有“在人体内不易杀死,离开人体又不易养活”的特殊性,医学界至今都无法研究出预防它的疫苗,致使它在人类面前一直恣意妄为。
在近代中国,由于战乱迭起,加之国民政府的不作为,全国数以百万计的麻风病人得不到有效治疗。他们被抛弃在荒郊野岭,被关押在偏远的场所自生自灭,甚至被地方组织、军阀残忍地杀害。麻风病人的生与死,在旧社会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麻风病人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了。他们像是牲畜,任人宰割;像是魔鬼,被人唾弃。他们被社会抛弃,被政府放弃,甚至被亲人遗弃,他们的生命不再属于自己。他们从感染麻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走进了死亡的深渊。
就在中国众多的麻风病人坐以待毙的时候,就在民众谈麻色变的时候,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成立了新中国,年轻的执政党温暖的目光柔和地落在了麻风病人身上。一个“为了人民健康”的顶层设计,开启了新中国麻风防治的先河,书写了长达70年麻风防治的感人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