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度寺碑宋拓本为伍紫垣题①
率更书势自八分②, 《房公碑》见追古勤③。
鲁公复于篆得筋④, 东方题额露鄂垠⑤。
雄视百代惟两君⑥, 目中固无王右军⑦。
《化度》此本世共闻⑧, 如图出河鼎荐汾⑨。
春明早覩古墨芬, 又曾摩挲南海濆⑩。
于今雪鬓不可耘, 仍展昔趼签题芸⑪。
桑下三宿恋更殷⑫, 自嗟颓捥如冻皲⑬。
老眼幸未遮浮云, 覃溪梦楼何纷纭⑭!
谓从王出真矫云⑮, 山阴棐几香自熏⑯。
《兰亭》姿媚风吹帬⑰, 三百余载随飞蟁⑱。
文皇偏嗜收放纷⑲, 珍重橅写属臣群⑳。
率更强勉随绳斤㉑, 本色自在森矛㉒。
流传《定武》如典坟㉓, 以证《化度》丝不棼㉔。
南北书派如昏昕㉕, 何苦合并同榆枌㉖?
羊城初夏盛炎氛㉗, 荔支红熟蒸烟煴㉘。
未宜饮酒致午醺, 但可啜茗香徐焚㉙。
安得韩家《定武帖》㉚? 对看《邕师塔铭》文㉛
注释:
①《化度寺碑》:全称《化度寺邕禅师舍利塔铭》。诗中所称《化度》、《塔铭》皆为此碑略称。碑于贞观五年(631)刻立于陕西西安南山佛寺,李百药文,欧阳询书,楷书。书法淳古,笔力雄浑。清伍崇曜,字紫垣’子贞好友。
②率更:欧阳询,详《跋国学兰亭旧拓本》注⑪。
③《房公碑》:即《房彦谦碑》,全称《唐故徐州都督房公碑》。李百药撰,欧阳询书,隶书。详《访得李北海书灵岩寺碑残石》注㉝。
④鲁公:指颜真卿。
⑤《东方》:指《东方朔画赞》。苏轼云:“鲁公平生写碑,唯《东方朔画赞》为清雄,字间栉比而不失清远。”(《东坡题跋》)鄂垠:惊愕的迹象。
⑥两君:指欧阳询与颜真卿。子贞认为:唐代虽书家林立,“然意兼篆分,涵抱万有”者,“前唯渤海(欧阳询),后唯鲁国(颜真卿),非虞、褚诸公所能颉颃也。”
⑦王右军:指王羲之。
⑧《化度》,即《化度寺碑》。
⑨如图出河:《易·系辞上》:“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传说伏羲氏时,有龙马从黄河出现,背负河图,伏羲据图成八卦,即后之《周易》的来源。鼎荐汾:汉武帝时,于汾阴所得之鼎也。《汉书·吾丘寿王传》载:“汉武帝时,汾阴得宝鼎,藏于甘泉,群臣上寿贺曰:陛下得周鼎。吾丘寿王曰:‘非周鼎,天祚有德,宝鼎自出,此天之所以兴汉,乃汉宝,非周宝也。’”
⑩摩挲:抚弄也。濆:水波涌起的地方。子贞同治二年(1863)“春仲薄游羊城”寄寓在潘德畬海山仙馆。
⑪(jiǎn茧):胝,足生硬皮,亦在“茧”。
⑫桑下三宿:用唐欧阳询之典,详《借钩杨又云继振所藏娄寿碑即题碑后》注⑬。
⑬皲(jūn军):手足皮肤受冻坼裂。
⑭覃溪:翁方纲号。梦楼:王文治号。翁王认《化度寺碑》翻刻为原石本。尤其是翁方纲真赝不分,征得原石本却以为翻刻而退还。并自跋万言,琐琐而勘,谓从王羲之出。
⑮矫:诈称。真矫云,犹真会说假话。
⑯山阴棐几:指王羲之。典见《跋国学兰亭旧拓本》注⑭。
⑰《兰亭》,即《兰亭集序》。帬,裙之异体字。唐张怀瓘《书议》云:“逸少草有女郎才,无丈夫气,不足贵也。”子贞用其意评《兰亭》。
⑱三百余载:自东晋永和九年(353)至唐太宗李世民在位近三百年。蟁(wén文):古“蚊”字。
⑲文皇:指唐太宗李世民。何延之《兰亭记》云:“太宗以德政之暇,锐意玩书,临写右军真草书帖,购摹备尽,唯未得《兰亭》。”传云后派萧翼从辩才处骗得。
⑳橅写:模写。何延之《兰亭记》云:“太宗命供奉拓书人赵模、韩道政、冯承素、诸葛贞等四人各拓数本,以赐皇太子诸王近臣。”
㉑绳斤:木工之墨绳和斧头。
㉒(qín琴):矛柄。
㉓《定武》:即《定武兰亭》,欧阳询临,详《跋国学兰亭旧拓本》注④。典坟:三坟五典之省称,泛指古代文籍。陆机《文赋》:“伫中区以玄览,颐情志于典坟。”
㉔《化度》:即《化度寺碑》。棼:纷乱。《左传·隐公四年》:“犹治丝而棼之也。”
㉕南北书派:阮元作《南北书派论》,详见《跋国学兰亭旧拓本》注③。昏昕:傍晚与拂晓。
㉕榆枌:榆,落叶乔木,亦称白榆;枌,《诗·东门之枌》毛传:“枌,白榆也。”
㉗羊城:广州之别名。子贞己酉(道光二十九年、公元1849年)夏,出使粤东乡试,岁暮使旋。
㉘烟煴:同“絪缊”。王延寿《鲁灵光殿赋》:“包阴阳之变化,含元气之烟煴。”张载注:“烟煴,天地之蒸气也。”
㉙啜(Chuò龊)茗:品茶。茗,茶之通称。
㉚韩家:子贞有句:“槐厅《禊序》韩拓珍。”
㉛邕师塔铭:即《化度寺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