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化主创人员的主体意识

(二)强化主创人员的主体意识

主创的主体意识,来源于生产生活实践,一台戏的内在生命,来源于作者的主体意识。通常,我们总在讲,作品的生命来源于生活,但必须清楚,它不是直接来源于生活的,中间还有主创人员主体性这个环节,是主创的主体性赋予作品以生命。那么,一台戏的生命究竟是怎样从作者的主体性中诞生的呢?朱光潜先生指出;

以黑格尔的辩证逻辑,精神外化于外界事物,这外在事物否定了精神的抽象性,但是同时因结合到精神意蕴,又否定了外界事物的纯然外在性,这种否定的否定,又使精神返回它本身,以精神与物质的统一体(作品),呈现于观照。[25]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主创人员的思想观念只有与客观事物结合,才能使抽象的思想观念变成了具体的思想观念,同时,由于客观事物被融入了作者的思想观念,于是客观事物也脱离了它的自然意义,通过这么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从而形成一种主客观有机统一的形态即艺术作品。因此,在新编历史剧创作中,彰显作者的主体意识,就在于善于发现现实与历史在精神上的联结点。是这种联结点令创作者惊喜,激动,狂热,并将其像灿烂的阳光那样普照在自己所编写的历史题材上,使历史生活焕发出一种新的气象和风貌,使那些历史人物洋溢着一种新的人格力量和时代气息。不妨以越剧《柳永》为例;

由福建省芳华越剧团演出的越剧《柳永》(该剧为第10届中国艺术节参演剧目),独特而新颖,其精神内涵耐人寻味,就源于这种历史与现实的联结点。作品所塑造的婉约派词人柳永的形象,可怜,可爱,可敬。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既滑稽可笑,又令人同情。他才华横溢,却屡试不第,为什么呢?是不是古代的科举考试规矩较多,对于柳永这种放荡不羁的文人不相适宜呢?不是的,因为他并不是没有升官晋爵的机会。在剧中,这样的机会至少有两次;一次是皇上会见他,另一次是与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官员邂逅。皇上那么赏识他,夸赞他,却没有任用他。这个柳三变,怎么就不变一变呢,你在皇上跟前怎么能够像在烟花女子中那样“低吟浅唱”地袒露心扉呢?你怎么就不知道顺着皇上溜须拍马呢?你写文章歌颂那位官员,竟然把人家的名字弄错了,拍马屁怎么也拍不到向上啊!柳永未被皇上重用,未受到那位地方官员的青睐,其意蕴是十分丰富的。作品从柳永个人命运这个侧面,无情地鞭挞了官场陋习。柳永让人感到很可怜,是因为他想做官却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做上官;他很可爱,是因为他在皇上面前本应投其所好却像对待那群女伎一样表现出自己的率真和坦诚;他很可敬,是因为他个人命运不佳却给世人留下了那么多脱俗美妙的词作。他向官场靠近,实在是个误会,留给人的是一种说不尽道不完的人生感慨。这其中,既使人能够隐约感受到古往今来官场的某些潜规则,又能够使人深切体会到知识分子那种对于官场近乎傻的单纯。他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料。官场容不得柳永这种人,柳永其实也划不来去做那个官。我们完全可以设想,柳永学会做那种官了,飞黄腾达了,金玉满堂了,也许就没有了“杨柳岸,晓风残月”了,当然也就没有了可敬可爱的柳永了。新编历史剧,贵在“新编”,贵在编出新意,贵在编出与我们今天这个时代相通的某些精神。《柳永》作为一个新编历史剧,在这方面对我们应该有所启示。戏中的柳永,显然抛弃了历史上的柳永身上的许多自然意义,如柳永的词多么优美及其对于中国文学史的巨大贡献等等,而表现出来的是作者自己心目中的柳永。作品通过柳永想做官而未能如愿的故事,细致入微的揭示出知识分子那种可怜可笑可悲的精神状态。柳永身上的这种精神状态是作者主体意识的体现,是这个新编历史剧在人的精神层面的一种新发现,也可说是作者之所以要新编这个历史剧的审美价值所在。相反,如果消解了作者的这种主体意识,从柳永对于中国文学的贡献入手,写出来的柳永恐怕就是历史上自然意义的柳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