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史的价值与用途
教育史是一个学术领域的人文学科,同时又是教师和管理者教育中的一门课程。尽管前面已经证明了很多,在这里再对其价值进行说明。
作为一个学术领域,教育史的研究必须遵守史学的客观原则和程序,同时要考虑到与其他知识领域的关系。学者特别是展望未来的学者能运用可靠的一手资料,对它们进行分析和评价,并以逻辑实证的方式将新发现的资料呈现出来。绝大部分资料是在人类可能的范围内,应该通过其书面语言来阅读。教育史领域给那些渴望探究一个非常有趣且有意义的学术分支的人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遇和挑战。
学习教育史的学生,准备成为教师或教育管理者的人,还有渴望理解教育在人类发展中的作用的那些人,可以获得一个综合的知识体系,这个体系提供了关于当前教育制度发展的真实资料和清晰阐释,并通过各种社会力量和人类文化的所有方面展现各种正规教育和非正规教育机构之间的相互关系。就此而言,教育史有资格成为一门真正的学科,像政治科学、经济学、社会学、生物学、文学和其他学科一样,成为人们理解人和社会发展的基础。
对于未来教师来说,教育史还有更多价值。教育史可以使他理解当前的教育态势,以及教育的问题、复杂性、争论和危机,因为所有这些都有历史的根源。只有鲁莽而煽情的历史学家,才会宣称他的学科能够提供解决当前问题的方案。然而,可以这么说,拥有可靠的教育史知识,再加上对确立起事实链条的方法的理解,对于获得解决问题的方案是大有助益的。了解国家政府资助公立教育的历史背景记录,可以给州或某个城市的决策者提供事实框架,提供其决定干预地方学校的可能性。政府或许从来没有明显施压的事实,虽然不能保证未来也如此,但可以表明资助并不必然是控制的同义语。
教育史可以给教育中的各个专业提供历史背景。例如,教育心理学专家知道他有许多的前辈,其中有些人至今仍有话对他说。意识到历史的意义,可以在学生、专业人员和学者中培养一种对自己成就的谦逊感——这是一个真正的学习者和学者必须具备的特质。另一个可能的结果是,形成尊重与崇敬教师的态度,不管是亲身教你的教师还是你阅读过其著作的教师。尊重与崇敬或许已不是社会的特征。然而,没有任何可辩护的理由说明它们为何不应成为学术和专业共同体的特质。
与这一点相联系,使我们想起教育史不仅包含着时间,而且也包含着空间。许多国家过去教育中的人物、思想、事件都包括在这个广泛范围之中。我们知道,别的国家曾经对自己和其他国家教育的发展做出过贡献。因此,我们就会尊重那些在教育史领域工作从而培养人们对其他人欣赏态度的人。
其他一些作者,还有本人,已经反复强调过内在于教育史研究的其他价值。教师和管理者可以从专业上深入到过去那些成熟的教育思想家和领导者中,从柏拉图开始,经过夸美纽斯和裴斯泰洛齐,到阿尔弗雷德·诺斯·怀特海。这样,教育官员就会意识到这个专业自始至终的连续性。教育史还可以使我们领悟到过去和现在的教师职业在塑造学校和社会中所发挥的作用和功能。
教育史是比较教育和国际教育的基础,其重要性近年来越来越得到人们的认可。通过教育史、比较教育和国际教育的价值的结合,就形成了立体的教育图景——过去、现在和国际。当然,这些价值在教育史这一门学科中也能最大程度地实现。
现在,让我用一些例子来概括一下教育史价值问题的要点。
教育史可以使学者—教育家、教师和普通公众在与过去教育的关系中理解当前的教育实践和问题,因为教育中没有任何东西的出现是全新的(de novo)。历史的视角能使当代的教育学家根据另一个标准,即时间的检验,来评价当前的教育情况和建议。熟悉发生于其他实践和其他国家的问题,也可以有助于我们产生一种与其他文化的认同感,避免教育著作中的孤立感和极端的独一无二感。这种知识也会带给教育者谦逊的态度,也就是说,确信他未曾仅凭自己的创造能力发现或创造一种思想或实践。即使他在创造新的原理或程序的时候没有意识到有先行者,也很有可能有某人在某地的某时已经有了同样的或相似的思想。例如,当代一个欠发达国家成人扫盲方面的专家弗兰克·C·劳巴赫(Erank C.Laubach),因创造了“人人都要教”(Each one teach one)的原则而备受赞誉。事实上,这个思想已经有两千年了,在巴比伦塔木德(Babylonian Talmud)[108]中就已经发现了。研究教育史的另一价值是,可以获得对其他教师和学者的崇敬态度,实际上也就是对知识本身的崇敬。任何认真的学生肯定会被需要学习的知识之浩瀚和发现知识并将其从遥远的时期传递到现在的大量的教师和学者所起的作用所震撼。通过研究,无论是以阅读书籍的方式还是以探究问题的方式,一个人可以进入到学术的世界,并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在教育进程中的地位。
现在这个时代,教育变革有许多新的花样。如果想要把真正的改革与“时尚和虚饰”区别开来,将这些花样置于历史的审视和其他形式的评价之下是有帮助的。正因为如此,深思熟虑的教师和教育家就不容易仅仅因为看起来现代和时髦,而被一些标语和观点所迷惑。
在国际背景下进行的教育史研究,会有助于在文化和教育领域培养一种国际间相互依赖的感情。人们开始相信,教育思想和程序不是某一个国家或人民所独有的,一个国家曾经借用了其他国家的教育思想和做法,并且反过来又对一个或更多其他国家的教育产生影响。教育史反对教育中的排他主义和沙文主义态度。
已故的埃德加·W·奈特提出,教育史这个学科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它使教师、管理者和其他关心教育的人避免历史上所犯的错误。这是一个吸引人的观点,有必要说几句赞成的话,特别是因为历史是到达现在的向导。然而,如果把历史作为解决当今教育问题的唯一向导,那就错了。其他的因素和力量,例如,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宗教,也影响着特定时期的教育状况。看起来,能避免犯历史上的错误的是广阔的知识、创造性的想象力、敏锐的洞察力和一个可信赖的顾问委员会,而且还有——好运气。
教育领域的专家或科学家,或者人们常常称为的教育学家(educationist),还可以实现上面列举的那些方面之外的其他价值。任何一个具体教育领域(如初等学校课程、教育理论或外语教学方法)的专家,必须在了解普通教育史之外精通其专业的历史。如果他竟然对这样的历史发展无知或毫无意识,那么他就不是真正的专家。
教育史或比较教育专家必须非常熟悉一般教育史,必须对某一时期或更多时期有透彻的学术知识,必须沉浸于用几种语言撰写的其专业领域的文献中。致力于教育史研究的学者并不仅仅是因为可以从研究中获得任何工具性价值,而是因为学术本身和为自己及他人带来的启迪。如果这样做的话,那他也能给教育带来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