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卡门》：江湖悲凉　命若琴弦

《旺角卡门》是王家卫导演的第一部作品。虽然在执导此片之前，王家卫也在电影界沉浮多年，但《旺角卡门》并没有那种因压抑太久而等待一个机会一浇胸中块垒的宣泄之意，反倒有一种沉静的气度，一种悲悯的注视，和一声无力的叹息。这使影片中流溢出一缕悲凉的意绪，一种对黑道人物命运无常的冷静观照，以及对江湖争斗的厌倦。因此，虽然是一部黑帮片，但《旺角卡门》中主人公的人生并不豪迈，也不洒脱，而是“身不由己”的，他们已难以离开江湖，难以摆脱江湖恩怨，因而注定也要在江湖中沉睡。而且，这种沉睡不会成为传奇，只会成为当地的一个新闻素材，市民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

在吴宇森执导的《英雄本色》（1986）中，小马哥显得张扬不羁，敢作敢为，他说自己不见了的东西（江湖地位、尊严）一定要自己拿回来。小马哥还在庙里对豪哥说，他不用拜神，因为他就是神，能把握自己命运的就是神。观众观赏这类影片时，正可以掩饰对人生平庸和失败的恐惧，完成对现实中挫折感的抚慰和补偿。但《旺角卡门》没有流露出任何的豪情，黑道人物在除魅之后呈现出庸常甚至窝囊的一面，他们所谓的事业也实在过于琐碎且充满危险，这导致他们的死亡不再具有悲壮意味，而是相当无谓和可悲，这就凸显出黑道生涯的残酷与虚无。

同时，《旺角卡门》没有像《英雄本色》等黑帮片那样只满足于讲述一个紧张激烈的故事，呈现具有视听冲击力的动作、场面，而是在用光、布景、色彩、镜头运动等方面足够用心，体现出相当自觉的电影美学追求。因而，《旺角卡门》虽然是一部黑帮片，但这只是外壳，它更是一部彰显出明显的导演个性的“艺术片”，打上了深深的王家卫风格的烙印，并与王家卫此后的电影作品有着某种气质上的共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