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神与儿童英雄
一些时候“儿童”貌似更像一个童神,而另一些时候则更像一位少年英雄。两种类型的共同点是非凡的出生及童年初期的逆境—遗弃与迫害的危险。神天生是全然地超自然的;英雄的本质是人,但是已被提升到了超自然的边界—他是“半神的”。当神将尚未被融入人类之中的集体无意识具体化时,尤其是在与具有象征意义的动物的密切关系中,英雄的超自然性就包含了人性,因此代表了(神的,即尚未被赋予人性的)无意识及人的意识的合成。因此,他表示对一个正接近完整性的个体化过程的潜在期待。
因此,各种各样的“儿童”命运可以被视为是在说明发生在“自性”的圆满实现或者起源之中的那类心理事件。“非凡的出生”试图描述这一起源被经验的方式。因为它是一种心理的起源,所以一切都必须非经验地发生,比如依靠圣灵感孕、或者通过奇迹怀胎、或者通过非自然器官出生。“卑微”、抛弃、遗弃、危险等主题试图表明心理完整的可能性是何等的不稳定,换言之,在获取这一“最高利益”(highest good)的过程中,需要克服诸多困难。它们同时表示生命欲望(life-urge)的无力与无助;生命欲望让每一个发育之物都受制于最大自我实现的法则,而与此同时,环境影响却将不可逾越的障碍置于个体化的道路之中。尤其是龙与蛇对人的最为内在的自性的危险,它暗示新近获得的意识有再次被本能心理—无意识—吞没的危险。自远古以降,低级一些的脊椎动物一直是集体心理的基础所喜欢的象征;[27]从解剖学的角度看,集体心理的基础集中在皮层下中枢、小脑及脊髓之中。这些器官构成了蛇。[28]因此,关于蛇的梦时有发生,这时的意识思维正在偏离其本能基础。
“要多小有多小、要多大有多大”的主题通过其同样非凡的行为弥补儿童的无力。这一悖论是英雄的本质,并且宛如一根红线贯穿其一生。虽然他可以对付最大的危险,但是最终某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却成了其失败的原因:博德(Baldur)的消失是因为槲寄生、毛伊岛(Maui)是因为小鸟的笑声、齐格弗里德(Siegfried)是因为他的一颗易受伤的粉刺、赫拉克勒斯是因为妻子的礼物、其他人是因为雕虫小技,等等。
英雄的主要功绩在于要克服黑暗的怪物:它是长期盼望与期待的意识对无意识的胜利。白昼与光明是意识的同义词,而黑夜与黑暗则是无意识的同义词。意识的到来也许是原始时代最为令人吃惊的经验,因为世界随之产生了,而世界的存在在以前是任何人都不曾料想到的。“神说:‘天上要有光体’”是对意识与无意识的分离这一远古经验的投射。即使是在今天的原始人当中,灵魂的拥有依旧是一件不稳定的事情,而“灵魂的丧失”则是一宗典型的心理疾病,这宗病迫使原始医学采取了各种各样的心理治疗措施。因此,“儿童”借助通往征服黑暗的行为让自己区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