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20世纪20年代期间,我在美国认识了一位颇有学术修养的女士—我们称她为X小姐—她研习心理学已经9年了,对这一领域的最新研究成果了如指掌。在1928年她55岁的时候,她为了在我的指导下继续深造来到了欧洲。作为一位非常优秀的父亲的女儿,她兴趣广泛,教养极佳,性情可爱。她虽然没有结婚,却与一个相当于生活伴侣的无意识伙伴生活在一起,即阿尼姆斯(女人身上的一切男性倾向的表现),生活于时常在具有学术修养的女人身上见到的独特结合之中。一如经常发生的那样,她的这一发展基于一种显而易见的父亲情结:她是“爸爸的女儿”(fille à papa),因此与妈妈的关系不太好。她的阿尼姆斯不属于那种会让她产生稀奇古怪思想的类型。她通过与生俱来的智识和对他人意见的异乎寻常的宽容,让自己在这方面得到了保护。如此优秀的素质在阿尼姆斯中是绝对不可指望的;这一素质和一些无法排遣的困难经历,令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达到极限,“被困住了”。因此,她非常有必要四处寻找可以帮她走出困境的方法。这便是她来欧洲旅行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从她妈妈一方来看,她有斯堪的纳维亚血统。一如她自己清楚地意识到的,因为她与她妈妈的关系给她留下了诸多希望的空间,她心里渐渐滋生出了一种感觉:倘若与妈妈的关系曾经和谐,她天性中的这一面的发展很可能就会有所不同。在决定去欧洲的时候,她知道她是在返回到自己的源头,重温那段与妈妈密切相连的童年时光。在来到苏黎世之前,她回过她妈妈的祖国丹麦。在那里,让她受影响最深的是风景,而且出乎预料的是,她产生了绘画的欲望—尤其是风景主题。在此之前,她未曾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艺术爱好,而且也对绘画描图一窍不通。她尝试了水彩,发现她那朴素的风景画给她带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满足感。她告诉我说,画它们似乎为她注入了新生命。来到苏黎世之后,她继续着她的绘画努力;在她初次来找我的前一天,她开始了另一种风景—一种来自记忆的风景。就在她正钻心作画的时候,一个幻想—意象突然浮现在了她和画之间:她看到自己的下半身陷在地里,紧紧卡在了一块石头里。四周是礁石密布的海滩。背景是大海。她觉得自己被卡住了,不能动弹。然后她突然看到了一副中世纪巫师打扮的我。她大喊救命,我走过去,用魔杖点了那石头。那块石头旋即裂开,她走了出来,毫发未损。于是她就没有画风景,而是画了这幅幻想—意象,并在第二天把它带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