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辑略》存亡问题
《校雠通义·原道》说:“刘歆《七略》,班固删其《辑略》而存其六。颜师古曰:‘《辑略》谓诸书之总要。’盖刘氏讨论群书之旨也。此最为明道之要,惜乎其文不传。今可见者,唯总计部目之后,条辨流别数语耳。”[148]章学诚认为《辑略》为“讨论群书之旨”,“最为明道”,可惜被班固修《汉书·艺文志》时删掉了,只是在“总计部目之后”,还存有“条辨流别数语”。班固是否删除了刘歆的《辑略》,后来学者说法不一。章学诚所谓班固删除《辑略》的说法,遭到了一些学者的批评。如王棻在《校雠通义节驳》中便驳斥了章学诚,王棻说:“(班固言)今删其要,以备篇籍。即刘氏讨论群书之旨,小颜所谓诸书之总要者耳。盖《志》载各书篇数家数,皆删取六略之目;其每种之末,各言作述传授,源流始末,乃全取《辑略》之文,殆未有所刊削也。小颜作注之时,《七略》原书赫然具存,倘班固采掇,果有阙失,必为集注诸家所拾补,奚待章氏之哓哓哉!”[149]余嘉锡也认为,《汉书·艺文志》本于刘歆之《七略》,班固删除《七略》中原有的解题,只保留《辑略》中的文字,将其散入六略各个部目之后,作为《汉书·艺文志》各略、类的大、小序。[150]余嘉锡认为“班固条辨流别数语,即是刘歆《七略》。章氏以为别有讨论群书之语,误甚”[151]。
以上通过余嘉锡与章学诚目录学思想的比较,我们发现余嘉锡一方面继承了章学诚所提出的“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观念,同时也对章学诚的目录学思想进行了诸多的观点与史实上的批评。诚如余嘉锡在《书章实斋遗书后》所言:
实斋自言“幼而多病,资质椎鲁”(见文集七《与族孙与楠论学书》),“读书日不过三二百言,犹不能久识”(《文史通义》九家书六)。然性既健忘,又自视太高,除创通大义数十条外,他皆非所措意,征文考献,辄多谬误。《文史通义》内篇,是其平生精力所注,又每一篇成,辄就正通人(《通义》及文集内与人书可证),相与商榷改定(《文史通义》九《与胡雒君书》云:“鄙人欲将平生撰著,师友所正定者,仍著正定之人,未及正定之原文,与所以正定之故于其下方”),故引证尚无大失。然考核不免粗疏,持论时近偏僻。《外篇》及文集,气矜弥甚,其失弥多,持较内篇,抑又不逮。《校雠通义》最有名,然所言得者二三而失者六七,并《七略》《别录》逸文,亦不肯一考,而侈口论刘、班义例,故多似是而非。[152]
余嘉锡对章学诚《校雠通义》“所言得者二三而失者六七”的评价,无论如何也不能妄断余嘉锡继承了章学诚的目录学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