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印花税法”的演说
威廉·皮特(英国)
(1765年)
议长先生:
我今天才回到伦敦,直到我在下院听到国王陛下的讲话和早有准备的演说时,我才了解它的大意。既没有人和我联系,又没有人和我商量,我得不到任何消息。我怕犯什么过错,因此,我请求把这个早有准备的演说词再宣读一遍以得到满足,(演说词念完,皮特先生继续说)我称赞国王的讲话,对演说词的内容也感到满意,因为它什么都没有解决,而且每位先生都可以在美国问题上完全自由地扮演一个他事后认为是合适的角色。只有一个词我不能同意。内阁交给议会讨论的关于北美殖民地动乱的文件中不应使用“尽早”二字,对于这样重大的事情,应该立即交换意见。
…………
我准备只谈一个问题,一个似乎还没有被普遍理解的问题,我是说权力,有些先生好像把它看成了荣誉。如果先生们那样看待问题。那就背离了一切是非标准,就会产生一种可能导致灭亡的幻想,我的意见是,这个王国无权征收这些殖民地的赋税。同时,不管在什么样的政府和立法机构的情况下,我又还是维护王国对殖民地的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是王国的国民,同你们一样有权力享受人类的各种天赋人权和英国人特有的特权;同你们一样受法律的限制;同你们一样参与这个自由王国的宪法的制订。美国人是英国的后代,而不是私生子,课税根本不属于行政和立法权的范围,而只是下院的一种自愿的赠予。立法时,上院主教议员、上院贵族议员、和下院议员这三个等级受到同样的关心;但是,需要国王和贵族议员们同意征某项税收,仅仅是为了赋予它一种法律的形式。这种自愿的赠予只给予下院。
在古代,土地归国王、封建主和教会所有。那时,封建主和教会都要向国王赠送,向国王赠送自己的东西!现在,自从发现了美洲以来,如果其他情况允许的话,平民成为国土的拥有者。教会(上帝保佑它)只有一点小额捐赠。和平民相比,君主的财产就是沧海一粟。这个议院代表着那些国土的拥有者——平民。实际上那些拥有代表着其余的居民。因此,当我们在下院赠送时,我们就赠送我们自己的东西。可是,对于美国人的赋税我们怎么办?“我们——大不列颠国王陛下赠送”——赠送什么?赠送我们自己的财产!不!“我们向陛下赠送”陛下在北美平民的财产!这话本身就是荒唐的。
分清立法和税制之间的区别对自由极有必要。国王、贵族议员和平民同样是有立法权的人,如果税制是简单立法的一个组成部分,那么,在税制上不但你们自己,而且国王和贵族议员都有权力。每当这个原则能得到权力的支持时,他们就会要求。社会要求这个权力,就会行使这个权力。
有些先生认为下院实际上有殖民地的代表。我们愿意知道这里有谁代表美国人?王国的哪一个郡的贵族代表着美国人?但愿有身份的代表名额能增加一些!或者你能说明见过自己的代表的市镇——有人代表它?这就是宪法上所谓的失去选区实质但仍选举议员的市镇。这条宪法不能延续一百年。如果它不终止,就必须删除它。下院有美国的真正代表的想法是头脑中最可卑的想法,它不值得严肃认真的驳斥。
在几次议会中所代表的美国平民一直就拥有行使他们赠送自己钱财的公民权利。如果他们没有享有这个权利,那么你们早就变成了奴隶!同时,除了未经同意就从他们的口袋里夺取钱财外,在贸易、航海、制造业等一切方面,作为至高无上的行政和立法权力机构的王国总是用法律、规章、限制来约束殖民地。
(皮特坐了下来,乔治·格雷威尔站起来为政府的政策辩护,他解释说他看不出内税和外税有什么区别,并说,我们保护了殖民地,因此理所当然地要对殖民地征税,他的意思是说皮特在煽动殖民地人叛乱。)
(皮特马上对格雷威尔回答说)我并不认为我在作第二次发言。为了节省下院议员们的时间,我确实特意地保留了我话题的中心论点。但是我被迫继续讲下去,我并不是在发第二次言,我只是要说完我有意没有说完的话。但是如果下院不同意我讲,我绝不违犯议会规程,如果你们乐意,我甘愿保持沉默。(这时,议员们高呼“讲下去,讲下去”)
先生们,有人指控你们要在美国发行叛乱。他们已自由地表达了反对这一不适当行动的意见,他们说自己已变成他们的罪行。但是,他们这样转嫁罪责不会使我泄气,这是我决意要行使的自由权利,任何一位先生都不该害怕行使这一权利。也许这是那位诬蔑他人的先生从中受益的自由权。他本该停止他的计划,这位先生告诉我们,美国是顽固的,几乎公开造反。美国开始反抗了,我感到非常高兴。对自由如此麻木不仁、甘愿做奴隶的三百万人民本来可以把其余的奴隶作为合适工具……我不愿意和这位先生辩论法律的某一点,我非常感激他孜孜不倦的研究工作。但是,为了保卫自由,按照总的原则,按照拥护宪法的原则,我坚定地站在这个阵地上,我敢于对付任何人。这位先生告诉我们有许多被征税而没有代表的人,譬如印度公司、商人、股东和工厂主。事实上,许多这样的人作为土地的拥有者和市镇的自由民,在其他职位上还是有代表的。而那么多人没有代表则是一种不幸。然而,他们都是王国的居民,像这样的人,难道他们不应该有代表吗?实际上许多人完全有自由选择自己代表的能力。他们和那些选举的人有联系,对他们还有一定的影响,这位先生刚才提到了股东,但愿这位先生不至于把国债也看成是国家的财产的一部分。
…………
如果这位先生还没有弄懂内税和外税之间的区别,我就无能为力了。为提高岁入所征收的赋税和因管理贸易,调解问题而征收的赋税有明显的区别,尽管结果是有些岁入也偶然来源于后者。
这位先生问道,这些殖民地是什么时候获得解放的?我很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沦为奴隶的?但是,我不想详细讲述,当我荣幸地为国王陛下效劳时,我利用了从办公室得到的所有情报,因此,我是凭我所掌握的材料说话的,我的那些资料确实很好,我尽力去收集、整理、考虑了这些资料。我大胆地肯定,大不列颠通过各个部门,从殖民地的贸易中获得的利润每年是两百万英磅。这就是那笔使你们胜利地度过了七年英法战争的资金。
外面,对北美的力量谈论很多。这是一个应谨慎对付的问题。为了正义的事业,有了正当的理由,王国的力量可将美国打得粉碎,我知道你们军队的勇气,我知道你们指挥官的才能,你可以在美国服役过的步兵连中挑选任何一个知识渊博、经验丰富的人做殖民地的统治者。但是,在这里,就许多人认为是臭名昭著,极不公平的“印花税法”而言,我是举双手反对的。
你们想在这样的事业中获胜,可能要靠运气,如果美国倒下,它就会像硬汉一样倒下。它就会削弱英国的基本力量,就会使英国宪法无效。把剑不插入鞘中,而插入你们同胞们的腹中,难道这就是你们自吹自擂的和平么?当法兰西在纽芬兰岛侵犯你们的捕鱼权,妨碍你们去非洲贩卖奴隶,拒绝把他们条约规定的财产给你们在加拿大的国民时;当吕宋烟的赎金被西班牙所拒绝时;当那位勇敢的西班牙征服者卑鄙地把一位具有高尚精神、给西班牙最骄傲的最高贵族带来荣誉的绅士诽谤成一个卑鄙的掠夺者时;整个波旁王朝正团结一致对付你们;难道你们偏要在这个时候自己给自己制造出麻烦来吗?
美国人对一切事情并不总是深谋远虑、忍住性子的,他们被虐待,他们被不公平逼得发疯。难道你们要惩罚他们因你引起的疯狂吗?我宁愿你们的精明和脾气从这方面表现出来。我担保美国也会这样做,蒲莱尔诗人有一首关于一位丈夫对妻子的行为的民谣。里面有两行诗,太适合你们和你们的殖民地了,我忍不住要重复一遍:
但愿看不见,她的缺点,
但愿喜爱她的美德。
总而言之,请允许我向下院议员们发表我的意见。我的意见是废除的理由必须说明——也就是说,因为这项法令是以错误的原则为根据的。同时,让我们用能想象出的最坚定的话来维护王国对殖民地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并使这权力扩大到立法的每一点上去,以便除了未经同意就从他们口袋里掠夺钱财外,我们可以约束他们的贸易,限制他们的产品,行使他们的各种权力。
[鉴赏]
威廉·皮特(1708—1768年)是英国杰出的政治家。他曾任英国国务大臣、陆军大臣,在英法战争中指挥英军在印度、加拿大和欧洲战场上打败法国军队,对英国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起了巨大作用。
为补偿在英法战争中所耗去的巨额军费,偿还国债,英国政府采取转嫁危机的手段,向北美殖民地人民课收重税,于1765年颁布“印花税法”,规定北美殖民地所有报纸、杂志甚至单据证书等法律文件都须贴上“印花”,交纳印花税。这一法令立即遭到殖民地人民的激烈反对。当时英国政府有一些人也看到这一法令可能引起的严重后果,采取反对态度。
威廉·皮特演说的宗旨是废除印花税。为此作者首先论证了“印花税法”是以错误的原则为依据的、在法律程序上也是违法的;接着重点强调和北美征收印花税已经和将会引起的严重后果。讲道理,摆事实,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在结构上,这篇演说很有特点,作者首先插入一段国王向殖民地人民征税的演说词;在他陈述其中心论点前,又故意请支持印花税的人起来陈述理由、进行辩护,继而进行逐一反驳,这种先抑后扬的手法,具有很强的影响听众心理认识的效果。
(曾思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