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际能力培养体系构建
目前，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的效果并不令人满意，学习者的学习兴趣难以持续。汉语课堂学习体验沉闷乏味，课堂练习多集中在句型操练上，对于语言的实际使用没有发挥太大作用。其根本原因在于我们还没有完全找到针对汉语特点的学习规律和教学规律[211]。传统语言学分析语言的一些要素如语音、语义、词汇、语法等，采用的是静态描述的方法，这种描述方法对于分析交际的动态是无能为力的。因为语言教学不是一个静态的实体，而是随着教学环境的变化和教学经验的积累逐渐发展起来的；如果把语言分解成语音、词汇、语法等一个个独立的成分，就会使语言丧失其完整性[212]。交际能力的获得不是靠学习一套规则，而是通过参与各种语言游戏获得的，这就像人们不是在岸边学会了所有规则就会游泳，而是要在水中感受规则的使用一样。交际能力作为一个整体的能力，其发展是一个复杂动态的适应过程，这是我们构建交际能力培养体系的一个重要基础。自组织性、涌现行为是学习和学习系统的内在特征，因此发现和创造机会的涌现就是汉语作为第二语言交际能力培养的核心。在交际能力培养体系中，教学的主体既包括学习者主体又包括教师主体，主体的发展与可供环境和话语网络之间构成了复杂的互动关系，面对复杂动态的课堂教学，单纯地采用某种教学方法已经很难应对，而把不同的教学流派和方法作为一种教学方法的数据库支持系统，由教师根据课堂教学发展的实际需要加以提取，则更有利于合理安排教学，使教学活动更富有弹性和灵活性，以应对复杂多变的课堂教学活动。我们把这种由传统和现代外语教学法作为数据支撑系统、由教师实践并理论化的教学方法称为复杂适应方法，我们认为该方法超越了教学法固有的模式和条块分割的束缚，既能发挥教师的主观能动性，又能优化学习效果，最重要的是其出发点和回归点都基于主体的发展。我们把汉语作为第二语言交际能力体系构建图解如下（图2-12）：
图2-12 汉语作为第二语言交际能力培养体系构建
（一）交际能力培养体系
语言交际能力是一种复杂的知识和技能体系，汉语作为第二语言交际能力与汉语作为母语的交际能力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但因其形成途径和过程不尽相同，因此必须区别对待。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学习者是在基本掌握了本族语交际能力的基础之上开始学习汉语的，母语交际能力与外语交际能力之间会产生一定的正迁移或负迁移。尽管我们现在还很难全面地描述语言交际能力的形成过程，但是可以明确语言交际能力的形成是经历了从知识到能力的转化。转化的过程离不开主体的发展和可供环境下的互动，语言交际能力的培养是多层次、多元化、多维度的语言教学和学习的科学，研究语言教与学的全过程，涉及各个环节。
教学计划、教学设计、学习内容、教学方法、学生、教师和环境构成了一个网状系统，这些系统内部之间的动态互动，常常会使教学过程没有完全按照教学计划进行，当一些随机和表面的混乱出现时，可以不必视为无效的课堂，因为语言交际能力是在自然的交际环境中获取的。看似偏离计划的互动，实际上可能是更有效的交际。这是由外语交际能力的本质特征决定的，即信息的沟通和情感的交流都是实时语言交际行为，交际双方在说话前没有准备交谈内容，也没有预演，一切都是瞬时发生的，而这个本质特征正是目前交际能力理论研究所或缺的。对这一特征进行概括的术语有，即席性、非预演、不准备、突然性、自动化、瞬时性、非计划性和不可预测性等，这一特征承认实时语言交际行为的真实性，也可贯穿到交际能力培养的实践和评价环节中。
在所有环节中，好的教学方法对于长期维护学生汉语学习的兴趣非常重要。目前对对外汉语教学法研究还不够重视。在教学方法方面，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方法都是得到复杂动态系统理论的支持的，特别是现代外语教学法中基于行动的、基于内容的、基于任务的和基于项目的教学方法，如交际法和任务法等。下面以在西方盛行的第二语言教学法——支架式教学法为例，来解释这些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方法如何为第二语言教学活动提供有效的可供性。支架的原意是指在建筑行业中使用的“脚手架”，取其寓意为提供支架帮扶学生。发展过程如下：首先，提供知识建构的概念框架，然后引导学生进入情境，支撑学生逐步攀登，再通过独立探索和协作学习，最后成为一个独立的学习者。在第二语言交际能力培养中使用支架首先要具有以下两个先决条件[213]：第一，在语言活动中，当学习者尝试冒险进入“未知水域”，并出现新的不可预测的情况下给予支架；第二，支架在教师或同伴移交控制，而由学习者接管控制。即最后是撤掉支架，由学习者自己创造性地使用语言进行交际。
交际能力培养如果采取以教师为主导的教学模式，课堂会呈现操作性强、模式化和有序的状态。而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模式，课堂易呈现多变、无序和失控的状态。因此，在我们构建的交际能力培养体系中，不是单纯强调某一方，而是强调双方的双向互动，我们关注的主体发展既包括教师主体也包括学生主体，即课堂上以教师所精心策划和组织的交际活动为中心，发挥教师的主观能动性，根据特定学习者群体、第二语言教学的复杂性和第二语言课堂的非预测性灵活采用教学方法，并使其方法理论化，同时也充分发挥学习者的自主学习精神，关注学习者的发展要素，使课堂教学成为他们交际能力发展的可供环境。
有鉴于此，我们为这个方法提炼的题目为复杂适应方法。这一方法也非常重视学习者与环境的互动，关注可供环境的创设、提取。第二语言的学习和语言研究都不可能在去语境化、理想化的状态下进行，也不应该简化成为一种语言规则的学习。环境的可供性是对语言学习有意义的环境转化而成的，而是否有意义则取决于二语学习者。
交际能力的发展是和能感知到的可供性紧密相联的，在教学中，学习者不是被输入语言信息，而是主动地拾取和任务或和项目相关的他们所需要的语言信息。这需要教师提供有效的可供性，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做[214]：帮助学习者了解看哪和怎么看；给他们提供和同伴合作和互动的机会；给他们安排任务并明确目标和过程；同时允许学习者增加自主性和创新。
（二）交际能力培养教学设计
教学设计的系统性思维主要经历了三个阶段的发展：确定性的线性系统、确定性的非线性系统、非确定性的非线性系统[215]。确定性的线性系统思维认为教学过程是可以精确预测、可以控制的；相对应的语言教学法主要有语法翻译法、听说教学法等，以教师的讲解为主要的语言输入方式。确定性的非线性系统思维认为在教学过程中应该考虑学习者的主观能动性因素以及教学的情境变化，但同时认为可以控制或者调整教学过程与学习结果。如把教学活动主要分为三个步骤：展示阶段、练习阶段和表达阶段。传统的教学设计限于对系统要素的局限性理解，在进行设计时，主要考虑系统和成员对环境以及其他变化所做的反应，而忽视主体内部的自适应性和发展，因此，尽管教师精心设计，严密组织，但却难以达到理想的效果。非确定性的非线性系统思维认为教学过程不是可以完全确定的，是由系统中的主体交互与协商产生的，学习主体具有自主性。
以上三个阶段的发展虽然已经具备了复杂系统思维，但还是未能较好地解决学习者主体的主动适应性和自发展过程中的互动关系，复杂适应性理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复杂适应系统阶段正成为教学设计系统性思维发展的新趋势。课堂教学是多变的，学习者对预先设定的教学设计会有不同的反应。在未实施教学之前，教学设计者不可能把所有的变化都考虑在内。因此，教学设计不应该是固定不变的，而应该是一个灵活的、有弹性的、允许根据实际情况调整的设计，其依据是学习者群体的实际语言水平和学习需要，据此对教学内容进行必要的调整、适当的补充、深化与延伸。我们应该转换思维，将教学设计重点放在有利于学习者主体的发展上，充分关注主体的自学习能力、自适应调整能力和自发展能力的内在途径，重视每一个学习者，激发他们的内在动机，多创造有利于学习者之间适应性发展的氛围。
Dörnyei认为以下三种策略可以用于复杂动态系统的研究[216]：第一，专注识别起决定性作用的吸引子；第二，专注识别典型的集合体；第三，专注识别典型的动态结果模式。交际能力总是在动态的变化中，尽管也会经历“混乱的边缘”，进入相对稳定的状态，但这只是一个阶段的最高点（如初级交际能力），而不会到达静态的平衡。这个阶段一般是学习者主体最具有创造力的阶段，系统内部在无序与有序之间相互转化，新出现的吸引子使系统维持特殊的平衡。奇异吸引子的主要作用是在系统中确立参数，从而使系统在无序和有序之间达到平衡。Larsen-freeman把这些吸引子称为“特定的行为模式或状态”[217]。它代表多维系统最终安定下来的状态，并为系统提供结构、设置限制。如果没有这些吸引子来形成边界，系统就会因为太过于自由而不能有效运作。例如，学生在课堂完成交际任务时，教师的指导就代表一个奇异吸引子。这个奇异吸引子可以为学生主体系统之间的交互提供结构并设置限制。如零起点汉语学习者在学习完数字和简单购物的话语时，就可以进行买卖双方互动的购物交际。这时，不同的奇异吸引子就会造成学生主体的不同交际模式。
口语交际以学生生活和日常交际活动为主要场景，从身边的人和事入手，具有实用性。课堂口语教学要为学生提供可交际的生活语境。一般来说，话语产生要经过言语计划、言语构造和言语输出三个阶段。与此相对应的课堂教学活动为：结构性活动、支架性活动和自主性任务活动。
（三）交际能力培养基本原则
语言知识与技能是一个整体，因此在交际能力培养过程中，我们遵循整体性原则，在有意义的整体语言活动中教学。具体体现在以下十种原则中：
1.重视课堂教学的复杂性，可以采取即时调整的策略
每一个课堂教学都是独特的，具有不确定性。教师可以在上课的过程中根据学生需要和具体情况灵活调整课堂教学计划、相关步骤、交流信息以及教学方式等。教学方法要多样化，不拘泥于形式本身。
2.重视学习者的主体发展
根据学习者的学习特征、主体发展要素，灵活调整教学活动以适应学生主体发展。帮助学生学会学习、监控自我学习、提升自主学习意识，使学生拥有使用语言的主动权和选择权，主动探索，在交流互动中发展理解能力、表达能力、文化适应和评判能力。通过课堂内外的观察和交流，分别了解学生作为一个班级群体和作为个体的喜好、学习动机、学习需求、交际意愿等个体差异信息，根据这些信息来定位每一节课的课堂教学，引发学习兴趣和参与热情。
3.重视环境的可供性和多样化，使之充分利用
建立一个复杂、动态、基于信任的长期可供性教学环境，由学习者主动获取和探索。环境的可供性主要包括课堂内外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在自然的学习和生活环境中，鼓励学生探索和解决生活中的问题，在真实的言语事件和言语活动中发展交际能力；社会环境既包括学生所处的目的语文化，又包括学生自身的多元文化和语言背景等，对此形成多样化的认识，并及时作出反应。
4.重视课堂的发展变化，特别关注学习主体的情感变化
交际能力是在动态的互动中发展起来的，因为交际的需要而使用语言，语言才能承载交际的意义，而这一定是课堂发展变化的产物。关注学生的情感变化，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理性的思考。交际的过程是快乐感知、喜悦体验和信心加强的适应过程。
5.创造最大化交际机会，发现和创造交际涌现的机会
激发主体之间的即时、动态性交流。只有这样，才能创造性地使用语言交际，达成交流的目标。
6.增加课后语言实践，实现课堂内外的相互照应
交际是在使用中发生的，在真实的环境中使用汉语进行交际是课堂教学的重要延伸，应该充分发挥目的语环境的优势，通过多样化的课外实践活动与课堂内的教学活动相呼应，实现全时交际能力培养。
7.体现自由、平等的交流，而非自上而下的控制与被控制
真实的交流从来都不是在一个设定好的框架里进行，使用规定的语言，规定的句式，而是能够自由平等地交流，因此，在交流的过程中，必然会涌现一些非预设的语言形式，这些都是交际中不可忽视的重要信息，针对这些信息，教师要因势利导，鼓励学生大胆使用新的语言形式表达自己的想法。
8.与学习者的实际生活发生关联
人们对和自己关系紧密的信息最感兴趣，验证这一点并不难，如在一群人的照片中，人们都会不自觉地先寻找自己，然后再找和自己熟悉的人。这一兴趣指向在语言交际能力中具有重要意义。在课堂交际过程中，学习者的个人交际活动与生活相关越密切，学生参与度越高，学习也就越有效。
9.经常变换交际模式，丰富交流体验
如果把语言学习变成一种程序化的模式，千篇一律，学习就失去了新鲜感，变成了一种乏味的苦力劳动。多层次的交际模式有利于保持新鲜感，把表演、游戏、歌曲、竞赛等形式引入到学习中来，让学生在玩中学，常常能取得更为深刻的交际体验。
10.多感官通道协同合作
交际能力不是靠以教代学的方式获得的，而是靠学习者的多感官通道协同合作的认知和体验过程，通过视觉、听觉、动觉、触觉等感官体验实现观察、倾听、理解、迁移、内化等心理过程，这符合语言发展的特点和规律。调动学习者的多种感官通道，在感知和体验的过程中交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