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TPP面临的挑战与前景

第一，从协议内容上看，通过搁置争议的做法，CPTPP成为一个“缩水版”的TPP，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协定的质量和门槛。目前公布的CPTPP文本共有30章条款，从形式上涵盖了TPP的所有章节，并基本保留了TPP超过95%的内容。如前文及表1-9所述，原TPP协定中的22项条款被“暂时冻结”。其中11项同知识产权有关，包括专利、专利期限调整、版权及相关权利保护期限、数据的保护、生物制品、技术保护措施等。例如，CPTPP修改了关于版权保护的条款，原TPP中规定工作或表演的版权保护期间为不短于作者去世后的70年时间，而CPTPP将这一时间段缩减为50年。CPTPP还终止了对生物中提取新型药剂的测试数据实行5～8年的保护政策。此外，CPTPP将原来TPP中的“投资协议”“投资授权”等部分条款暂停适用，其核心要求是东道国违反投资协议或投资授权^[58]的行为不再通过投资者-国家争端解决（ISDS）机制解决。

第二，从经济体量上看，CPTPP的规模与经济影响力要明显小于TPP。CPTPP 11个成员的经济规模约占全球的13.5%，总计在13万亿美元上下。而TPP协定因为包括世界最大的经济体美国，其经济规模约占全球的40%。原本想借助TPP更多进入美国市场的国家的商业期望落空，而主导CPTPP的日本一直是一个以农产品贸易壁垒高和国内规制隐蔽而著称的经济体，其市场容量和开放程度无法与美国相提并论。

第三，从生效条件上看，虽然CPTPP的门槛比TPP低很多，但这不意味着所有的成员都能顺利完成国内程序审议并通过CPTPP协定。墨西哥在2018年5月正式通过CPTTP，成为该协定11个成员中首个承诺执行协定的国家。随后，日本众院全体会议于5月18日表决通过了CPTPP批准案。根据日本宪法规定，批准法案在送交参议院30天后将自动通过。截至2018年12月，文莱、智利、秘鲁和马来西亚还没有通过国内审议程序。由此可见，余下国家能否顺利完成国内程序审议并通过CPTPP协定，仍存在不确定性。

第四，CPTPP协定中的一个重要创新条款是允许其他国家在自愿的基础上加入TPP，包括亚太地区以外的国家也可以加入该协定。这意味着未来的CPTPP将不只有11个成员国家，任何国家都可以通过谈判加入。日本也多次公开强调CPTPP的“开放性”，并认为CPTPP将成为遏制本地区贸易保护主义的有力武器，并希望美国能够重返TPP。对此，特朗普已于2018年4月12日在白宫会议上指示经济部门官员对美国重返TPP的可行性进行评估。但他强调，美国重返TPP的前提条件是对部分条款要进行重新谈判，从而使得该协定的内容质量“显著提升”。目前来看，CPTPP现有成员对美国提出的要求并没有给予积极的回应。而更多国家加入CPTPP会导致原本就具有较大差异性的成员经济国家，未来在其新的谈判进程中，因不同的利益诉求而使CPTPP变得更加具有复杂性和差异性。

虽然自美国退出以后，CPTPP的经济总量不如TPP，然而作为亚太地区现阶段备受关注的自由贸易协定，其前景依然不可忽视。CPTPP与上一节论述的RCEP不同，前者的成员主要是贸易自由化程度原本就较高的发达国家与新兴市场国家，其优势在于能够促进21世纪新型贸易规则的不断发展与完善，CPTPP达成的主要价值在于催化成员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开放本国的服务贸易与投资市场，并对“边界后”措施进行规制融合。而对于RCEP而言，由于其主要参与谈判的成员经济体为东盟等发展中国家，其谈判的重点在于推动各国“边界上”措施的改革，促使各国开放现有的国内市场准入，提升自由化程度与改革空间，使更多的发展中国家能尽快被纳入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从而促进区域内价值链整合与结构转型升级。

综上，尽管CPTPP在协议质量和经济影响力上均不及TPP，并且在协定的落实与实施方面也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它释放出的促进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正面信号是不容忽视的。它保留了未来深化亚太地区经贸合作的高水平轨道（FTAAP的可选路径之一），同时也将继续为RCEP带来压力与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