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实用性
学习汉字、汉文之需要。朝鲜古代使用从中国传入之汉字、汉文,科举考试以中国经传为考试内容。通俗易懂、故事生动、情节多变的中国古代小说,则为朝鲜普通百姓学习汉字、汉文的普及教材,所以,受到广泛欢迎。
唯其如此,李朝国王燕山君下令注解中国古代小说《剪灯新话》:“以文字注解开刊。”文人林芑为之注释。《剪灯新话》注释本,由李朝校书馆刊行。后又多次再版刊行。注释本的刊印,充分表明李朝王廷对中国古代小说具有利于学习汉字、汉文之认同与重视。因此,中国古代小说《剪灯新话》成为李朝家喻户晓之书。
正如李朝文人尹春年在《剪灯新话》注释本之跋中所说:“上自儒生,下至胥吏,喜读此书,以为晓解文理之捷径。”林芑对中国古代小说《剪灯新话》之注释,被誉为“扶助名教之一助”。
由于上述四种原因,李朝一些文人、文臣乃至国王主张对中国古代小说采取接纳、收容政策,并针对李朝一些人士对中国古代小说主张排斥之理由,加入驳辩。
如针对排斥论的“非圣之书勿读,无益之文勿观”,主张接纳论者则从不同角度批评“非圣之书勿读”的观点,并以《礼记》孔子所说的“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为依据,从小说的娱乐功能出发,肯定其存在的必要性。李朝文人李承召指出:“于岑寂伊忧之际,得此(小说)而观之,则如与古人谈笑戏谑于一榻之上,无聊不平之气,将涣然冰释而足以疏荡胸怀矣,斯岂非一张一弛之道乎?”
针对奇大升认为小说“杂驳无益,甚害义理”的观点,主张接纳论者则指出,小说只是一种文学体裁,其思想内容绝非天然地与经传相悖,而是“亦能褒善贬恶,动存鉴戒”。并进一步指出,有些小说甚至是宣传圣贤之道的最好读物,及其至也,使人喜,使人愕,有可以范世,有可以警世,其所以扶树民彝、有功于名教者不一。人们可以由小说得到启发,从而,“内无色荒,夫妇之伦正矣”“家无乱正,而上下之分定矣”,以及“辅主之忠得矣”,“安危逐渐分著矣”,即小说与圣贤经传同样有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功效,以之修身,则身不得不修;以之齐家,则家不得不齐。推而达之天下,安往而不致其功哉。古者圣贤垂世之教之言,亦不过如斯而已。此外,李朝主张接纳、收容中国古代小说的文人,还从教化与传播的角度论证小说存在的必要性。
李朝文人高并在《五伦全备记》序中指出:“(经书)其辞雅奥而理深邃,非自幼习儒书以为土者,不能尽通也,而况市井里之人哉,又况于妇人女子哉。……(《五伦全备记》)所述者,无非《五经》、十九史、诸子百家中嘉言善行之可以为世劝教者。言虽俚近而至理存乎其中,其比之县市示教属民读法者,读尤为详备,况又体之以人身,见之于行事,言而易知,行而易见,凡天下之大彝伦大道理,忠君孝亲之理,处常应变之事,一举而尽在是焉。其间虽能无诙谐之谈,然皆不失真正,盖假此以诱人之观听,不然则不终卷而思睡矣。”
主张接纳、收容论者还指出,中国小说已在李朝社会广泛传播,甚至深闺中的妇女也热衷阅读中国小说:“近世闺阁之竟以为事者,惟稗说是从,日加月增,千百其种。侩家以是净写,凡有借鉴,辄受其值以为利。妇女无见识,或卖钗钏或求债铜,争相贳来,以消永日。”而且进一步指出,既然广大百姓对小说“争相传习,家藏而人诵”,那么,“若因其所明,就其所好,则其开导劝诱之方见不易耶?”须知这样“于国家化民成俗之意,深有所补助”。
正是基于上述对中国古代小说之接纳、收容观点,李朝一些国王有的下令从中国输入小说,有的针对某些大臣的排斥观点加以驳斥,还有的不仅自己阅读,而且作为礼物送人。
李朝国王世宗针对一些认为中国小说中有淫邪、神怪不经之观点指出,宋代朱熹《通鉴纲目》中也载有唐明皇闻空中神语一类诞妄之事予以反驳。
李朝成宗朝弘文馆副提学金堪等劝谏国王成宗不要阅读《酉阳杂俎》等书:“臣等窃惟,帝王之学当潜心经史,以讲究修齐治平之安,治乱得失之迹耳。外此皆无益于治道,而有妨于圣学。”
对此,国王成宗驳斥道:“如尔等之言,以《酉阳杂俎》等书为荒诞不经,则国风在传所载书尽皆纯正欤……若曰人君不宜观此等书,则当只读经书乎?”
李朝国王燕山君于1506年令谢恩使在明朝购买《剪灯新话》等小说:“《剪灯新话》《剪灯余话》《效颦集》《娇红记》《西厢记》等,令谢恩使贸来。”[3]李朝国王宣祖甚至将《包公案》赐予正淑公主之驸马:“且四书一帐,书信故事一帐,《包公案》一帙,赠送驸马。《包公案》乃怪妄之书,只资闲一哂而已。”
此外,李朝国王燕山君令文人注解中国古代小说《剪灯新话》,李朝王廷组织人员翻译中国古代小说《红楼梦》。
李朝国王和王廷大臣的这种接纳、收容态度与政策,更进一步促进中国小说在李朝之广泛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