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体行动方法让演员通过“身体思维”接近角色
在前面的章节我们谈到,在旧式的排演方法中,演员的分析与体现的过程是完全割裂的:在拿到一个新剧本后,导演和演员往往会进行大量的、密集的案头分析后,演员才能走上舞台,而演员进入体现阶段后,之前的案头分析又成为演员的桎梏,头脑中堆积着大量无用的分析阻塞了创作前进的道路,不得已为了生活在舞台又要重新开始划分哪些是必要的,而哪些是无用的,演员创作过程中的心理生活和形体生活犹如被看不见的一堵墙隔成了两个世界。斯氏发现了旧方法创作的弊端,积极尝试新的方法、新的途径来创造角色,通过形体行动方法这种“身体思维”的创造手段,拆开阻挡演员心理生活与身体生活这堵无形的墙。
这种新的方法、新的途径是运用人的身体思维来创造角色,演员的分析和体现、心理活动和形体活动从一开始便在行动的过程中融合在了一起。它的创造符合人认知过程中身体的科学规律。现代认知科学发现,人的认识与我们的身体和大脑的特殊结构密切相关,人的身体、大脑以及环境的相互作用提供了日常思辨的无意识的基础,即关于“真”的意识。思维并不是人类那精密的大脑所独有的以及单独发生作用的能力,而是活的身体与世界永无止境的互动过程中发展起来的一种能力,正是身体焕发出思的冲动,进行思的活动,增进思的能力。美国语言学家拉科夫和约翰逊从神经学的角度研究认为,所有的认识与思维活动最终都是以身体为基础,思维并不是自然与心灵神秘的能力,它是身体求知欲望触及问题、解决问题的探索过程,是一种身体创造激情和想象焕发新的向往的创造能力。可见,斯氏所谓的“新方法、新途径”完全符合现代心理学的认知,从行动中去分析剧本,从行动中去认识角色,这正是运用“身体思维”进行创造的重要的表现。让我们来看看斯氏借托尔佐夫之口对演员纳兹瓦诺夫所说的话:
“那更好。到台上去,给我们表演一下赫列斯达可夫,从他在第二幕出场时演起。”
“我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怎么能演呢?”我带着惊异的心情拒绝了。
“你不知道全部,总知道一点吧。你就把这一点演出来吧。换句话说,去执行角色生活中的形体动作,哪怕是最细小的也行,这些动作你是可以真诚地、真实地、用自己的名义做出来的。”[30]
从对话中我们能够看到,斯氏并没有让演员静止地陷入长久的案头分析,而是从一开始就要求演员投入到剧本的规定情境中,从简单的任务开始,演员的大脑和身体就绑在一起工作,演员通过“身体思维”的创作活动,逐渐摸索角色的身体生活和心理生活的逻辑和本质。美国心理学家肯·戴奇沃迪形象地把运用“身体思维”进行创作的方法称为“身体阅读法”。他指出:“一个人的个性不仅可以从他的行为模式看出端倪,也能借由观察身体形状及动作等生理层面的状况而勾画出来。”[31]“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在组织及功能上与其他任何一个细胞都有关联。”[32]“身体就像一块线路板,每当我们打开肌肉神经系统的某些开关时,类似的故事和经验总会从不同身体的相同部位涌现出来。”[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