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阿尔韦蒂
诗歌创作永远是一种和平行动。诗人诞生于和平环境,和面包由面粉制成是一样的。
纵火者、武士、狼都在搜寻诗人,以便烧死他,杀害他,咬死他。在一座阴森森的公园的树林中,一名好勇斗狠的人使普希金受了致命伤。一匹烈马疯狂地从裴多菲丧失生命的躯体上践踏过去。拜伦在希腊为反战而牺牲性命。西班牙的法西斯分子在发动战争时暗害了它的最杰出的诗人[2]。
拉斐尔·阿尔韦蒂是这种屠杀的幸存者之一。他本应死过上千次。有一次是在格拉纳达。另一次,死神在巴达霍斯等他。在阳光普照的塞维利亚,在他小小的故乡,在加的斯和圣玛利亚港,有人在找他,要用刀子捅死他,要吊死他,要通过杀害他再次扼杀诗歌。
但是,诗歌没有死,它像猫一样有7条命。有人折磨它,把它拖在街上,啐它,嘲弄它,一心要吊死它,流放它,把它投入监狱,开枪打它。然而,他逃脱了所有这些谋害事件,把脸洗得干干净净,而且发出米粒一样灿烂的微笑。
我是在马德里街头认识拉斐尔·阿尔韦蒂的,他那时身穿蓝衬衣,打着红领带。我知道他早就是人民的战士,当时干上这种艰难行当的诗人不多。警钟还未曾为西班牙敲响,但他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是南方人,生长在歌声瞭亮的海边和储存黄玉般葡萄酒的酒窖旁。于是,葡萄产生的热情和海涛发出的喧哗就形成了他的心。他始终是个诗人,尽管早年时他自己对此毫无所知。后来西班牙人全知道了,再往后是全世界。
对于我们这些会讲并熟谙卡斯蒂利亚语的人来说,拉斐尔·阿尔韦蒂是西班牙语诗歌的一个璀璨的高峰。他不仅是个天生的诗人,还是个把握诗这种形式的大师。他的诗有如神奇地盛开在冬日的一株红玫瑰,有贡戈拉的雪花似的团絮,有豪尔赫·曼里克[3]的根,有加尔西拉索[4]的花瓣,有古斯塔沃·阿道弗·贝克尔[5]的忧伤的芬芳。就是说,在他晶莹剔透的酒杯里汇合了西班牙诗的精华。
这株红玫瑰为西班牙那些力图阻止法西斯主义的人照亮了道路。世人都知道这段英勇而悲惨的历史。阿尔韦蒂不仅写过壮丽的十四行诗,不仅在兵营和前线朗诵过这种诗,还创造出诗的游击战,创造出反战的诗的战争形式。他创作的诗在大炮的轰鸣中长出双翼,这些诗后来在全球上空翱翔。
这位至纯至真的诗人显示出在批判世界的时刻,如何利用诗这种武器。在这一点上,他与马雅可夫斯基相似。这种公开利用诗歌的基础,是力量,是柔情,是欢愉,是人的真实品质。缺乏这种品质,诗歌虽会发出悦耳的响声,却不会歌唱。阿尔韦蒂的诗会永远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