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伦堡读过也译过我的诗,他责怪我:你的诗里“根”太多,实在太多了。为什么写这么多根呢?

确实。边境的土地把它的根长入我的诗里,而且再也不能离开它。我的一生乃是漫长的漂泊,始终到处奔波,而且总要回到南方的树林,回到那已被遗忘的大森林。

在那里,参天大树有时在健壮地活了700年之后,竟倒下了,有时被洪流连根拔起,有时被大雪冻伤,有时被大火焚毁。我听到过巨人般的大树在森林深处倒下的声音——栎树沉重倒下时发出山崩地裂的响声,有如一只巨手在敲大地的门,要敲开一个墓穴。

但是,根露出来了,暴露给怀有敌意的时间、潮湿、苔藓、接连不断的摧残。

再没有比那些受伤和被烧过的张开的巨手更美的了,它们横在林间小径上,向我们诉说埋在地下的树木的秘密,诉说支撑枝叶、控制植物深厚肌肉的奥妙。那些悲惨的粗硬的巨手,向我们展示一种崭新的美:他们是具有深意的雕刻,是大自然的神秘杰作。

一次,我同拉斐尔·阿尔韦蒂在奥索尔诺附近的瀑布、灌木丛和树木间散步,他使我注意到每一丛枝叶都各不相同,所有的叶片也似乎都在以千姿百态争奇斗妍。

“看上去好像是植物风景画家为一个美不胜收的公园收集的。”他对我说。

几年以后在罗马,拉斐尔还想起那次散步和我国森林里绚丽多姿的自然景色。

先前是这样,而今却不然。我伤心地想起我在童年和青少年时期在博罗亚和卡拉韦之间的旅行,或是到托尔滕沿海山冈的漫游。有多少发现啊!智利芳香木的清丽身姿和它雨后散发的芬芳,苔藓以及它挂在森林的无数“脸”上的雪白胡子。

我把落叶拨到一边,试图找到几只闪光的鞘翅目虫子——那种披着闪色外衣、在树根下面跳小型芭蕾舞的步行虫。

后来,我骑马越过那座山脉,奔向阿根廷那边,在参天大树形成的绿色拱顶下,碰上一个障碍,即其中一棵树的根,比我们的马还要高,阻断了我们的去路。我们费力地干,还动用了斧头,才得以过去。那些根就像坍塌的大教堂,其宏伟一经展现,便慑服了我们。

[1]古代印卡要塞城市,在秘鲁中南部安第斯山中,高踞于两个峭壁间的一个马鞍形悬崖上。这个遗址面积约13平方公里,内有神庙和堡垒,是1911年由美国耶鲁大学的H.宾诺姆发现的。

[2]库尔齐奥·马拉帕尔泰(1898~1957),意大利记者、剧作家、小说家。是意大利最有影响、最有才能、也是最有争议的作家之一。早年信奉法西斯主义,40年代由于谴责法西斯主义被开除出党。盟军在意大利登陆后,任意大利解放运动委员会和盟军的联络官。晚年访问过中国。作品有长篇小说《毁灭》和《皮肤》、剧本《女人们也打了败仗》及《中国游记》等。

[3]卡迪拉克(1658~1730),法国军人、探险家、法国在北美的行政官。美国有几个城市以他的名字命名。法语读作“卡迪亚克”。此处泛指帝国主义者。

[4]路易斯·埃米利奥·雷卡瓦伦(1876~1924),拉丁美洲共产主义运动活动家、智利社会劳工党(1912年成立,1922年改组为智利共产党)创建者和领导人之一。

[5]弗里德里赫·荷尔德林(1770~1843),德国抒情诗人。死后约100年才被重新发现,并在欧洲声名远播。诗作有《许泊里翁》等。

[6]斯特凡·马拉梅(1842~1898),法国象征派著名诗人、理论家。作品有诗剧《牧神的午后》等。

[7]加夫列尔·冈萨雷斯·魏地拉(1898~?),智利政治家。1946~1952年的智利总统。

[8]马里亚诺·梅尔加雷霍(1820~1871),玻利维亚将军、政治家。参加过儿次各不相同的革命,于1864年篡夺共和国总统职务,1871年被另一场革命推翻,逃往秘鲁,后被刺身亡。

[9]克拉克·盖博(1901~1960),美国著名电影演员,曾获奥斯卡奖。

[10]即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奥德修斯。他在特洛伊战争中献木马计,使希腊联军获胜。归国途中历经艰险,经过10年时间才得以回到故乡,与家人团聚。聂鲁达在这里借以指迷路的旅人。

[11]指拉普拉塔河。

[12]科莱特(1873~1954),法国20世纪上半叶的杰出女作家。著作有小说《克洛迪娜》、《吉吉》等。

[13]格列柯(1541~1614),西班牙画家。作品多为宗教画,如《基督治愈商人》、《圣莫里斯的殉教》等。后者画于西班牙埃斯科里亚尔圣洛伦索王家隐修院的宫中,因费利佩二世不满其色彩对比,命人另画。

[14]何塞·万徒勒里(1923~?),智利画家,曾在我国工作多年。

[15]让-里夏尔·布洛克(1884~1947),法国散文作家、小说家、剧作家。曾积极为社会主义事业呼号奔走。作品有小说《某公司》、评论《一种文化的诞生》等。

[16]于勒·苏佩维埃尔(1884~1960),法国诗人、剧作家、短篇小说家。生于乌拉圭首都蒙得维的亚,拥有双重国籍。作品有诗集《不相识的朋友》、小说《大海的孩子》等。

[17]法国惊险影片中的两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