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贵妃图》（存疑）、《唐太宗图》（存疑）
《韦贵妃图》（存疑）绘于后墓室东壁南铺，高184厘米，宽230厘米，因残损严重而未揭取。图中绘墓主韦氏与两名侍女。韦氏头梳单刀半翻高髻，系红色长裙，贴额黄，饰面靥，丰肌玉肤，严装肃容。两侧侍女，皆女着男装，侧侍韦氏，神情恭谨。右边侍女，造型笔意极似阎立本《步辇图》中的唐朝官员。与《韦贵图（存疑）》相配套的是《唐太宗图》（存疑），此图绘于后墓室东壁北铺，与《韦贵妃图》（存疑）等大，同样因残缺严重而未揭取。《唐太宗图》（存疑）中，太宗头戴黑色幞头，着常服，坐在矮凳上，两侧各有一侍女侍奉。左边侍女梳双螺髻，穿窄袖衫，系红色长裙，双手拱持拂尘于胸前，侧向太宗呈侍奉状。右侧侍女，头梳高髻，穿窄袖衫，外套半臂，双手捧壶，侧向太宗呈侍奉状（图2-21、2-22）。
图2-21 韦贵妃墓《韦贵妃图》（存疑）
图2-22 韦贵妃墓《唐太宗图》（存疑）
1991年，在韦贵妃墓发现这两幅图后，关于它们内容的认识，考古队里即形成两种不同的意见。原昭陵博物馆业务部主任、考古队副领队陈志谦先生认为它们是《韦贵妃图》和《唐太宗图》，而其他考古队员则认为它们是《侍女图》。2002年，在陕西历史博物馆举办的唐墓壁画研讨会上，陈志谦先生坚持了自己的观点，但与会学者多不同意。2017年，陕西省考古研究院、昭陵博物馆出版《唐韦贵妃墓发掘报告》，将这两幅图均定为《侍女图》。但笔者以为，陈先生的认识有一定道理。
在墓葬壁画中绘制墓主人形象，是我国春秋战国至魏晋南北朝传统的绘制题材，而至唐代，此风似乎突然消逝，除韦贵妃墓壁画外，唐代中前期墓葬壁画中，的确没有发现绘制墓主形象的。这也是陈先生的观点除了因壁画残损、壁画全貌严重难睹外又一不被学者同意的原因。尽管如此，也不能排除个案的存在。从考古角度来讲，每一座墓葬壁画的题材内容都不尽相同，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差别，所以，唐代中前期墓葬壁画中绘制墓主人形象从逻辑上来讲是可能的。
另外，唐代中前期的绘画艺术，与前代一样，在散点透视的基础上，往往将主要角色绘制得体形高大，次要角色绘制得比较矮小。例如阎立本《步辇图》中的唐太宗，坐在步辇上，体形比站在他前面的侍女、官员和吐蕃使者要大得多。在《韦贵妃图》（存疑）中，中间贵妇的形体就比两侧的男装侍女高大得多。在《唐太宗图》（存疑）中，中间戴幞头者（唐太宗）由于坐在藤制的低矮凳子上，形体的高度才没有超过两侧的侍女。同时，从两幅图中四位侍女都侧向画面中间呈侍奉状的情形来看，中间两位人物的地位明显要高得多。在同一墓葬壁画侍女形象中，人物原型的身份固然有高有低，但在画面上表现得往往不太明显。因此说，陈先生的观点大概是站得住脚的。
如果说《韦贵妃图》（存疑）中所绘的贵妇就是韦贵妃的话，那么，这幅图的出现，也能够说明韦氏的确是唐太宗生前最宠爱的后宫佳丽。了解一下韦氏和唐太宗不平凡的结合历史，对此就不难理解了。事实上，韦氏以寡妇身份带女嫁给李世民，多年来，也是人们一直颇感兴趣的话题。
韦氏比唐太宗年长一岁，出身于军事贵族家庭。她的曾祖父韦孝宽，是北朝著名的军事统帅。西魏大统十二年（546），于玉壁（今山西稷山县西南）抵御齐神武军，大破之，宝定初，因立勋玉璧，设勋州，拜为勋州刺史。北周保定四年（564），晋爵柱国。天和五年（570），晋爵郧国公。薨年72岁，赠太傅、十二州诸军事、雍州牧，谥曰襄。《北史》《周书》俱有专传。其墓在长安区，已发掘，墓志对其生平记述颇详，现存西安碑林博物馆。韦氏的祖父韦总，为周骠骑大将军、右宫伯、京兆尹，以武艺超群、勇敢善战而著称。周武帝建德五年（576）出师伐齐，韦总从军出讨，每率麾下，先驱陷敌，于当年十二月阵亡于并州，年29岁。韦氏的父亲韦圆成，仕隋为开府仪同三司、陈沈二州刺史，袭爵郧国公。韦氏年轻时和李世民都在长安生活过，二人的家世又相当，当时是否认识，不得而知。但是阴差阳错，韦氏初婚并未嫁给李世民，而是嫁给了隋户部尚书李子雄之子李珉，并生一女。隋大业九年（613），隋炀帝东征高丽，令礼部尚书杨玄感（杨素之子）督运粮草。偏巧此时李子雄因故被免职，炀帝令其随杨玄感效力。杨玄感早有异志，因据黎阳而反，李子雄遂为杨玄感出谋划策，但事难从愿，不久，杨玄感兵败被杀，李子雄、李珉父子同时遇难，家遭籍没。按照封建社会惯例，官员犯罪家遭籍没，男子将被杀尽，女子将被罚为奴婢。韦氏在家遭籍没后的情况，有关韦氏的各种史料都没有被提及，不过根据当时韦氏家族在朝廷里的势力来看，她被罚为宫女或被亲戚赎为良人的可能性较大，不至于落到被赏赐给有功军人的地步。韦氏又是何时成为李世民的妃子呢？其墓志没有记载具体时间，只含糊地说“以良家入选”，从韦氏嫁于李世民后于武德七年（624）生育临川长公主李孟姜来推测，武德四年（621）底，李世民攻克洛阳，在洛阳城纳韦氏为妃的可能性较大。不管怎么说，韦氏以寡妇带女身份被李世民纳为秦王妃，足以证明当时李世民一定是被她的姿容所倾倒，当然也不排除李世民以联姻形式争取长安韦氏集团支持的可能。事实上，贞观时韦氏居太宗后宫四夫人之首，地位仅次于皇后。从韦氏与唐太宗不平凡的婚恋历史来看，可以想见，她的确是一个姿貌超群、气质高贵的女性。壁画上她的形象，额黄似花，面靥轻点，肌丰体腴，玉颜如雪，连两侧年轻的侍女和她相比，也颜色黯淡、相形见绌了。富有意味的是，考古工作者在她的石椁里发现了她的下颌骨，牙齿排列整齐，光润似玉，无一缺损。她享年69岁，就是今天的妙龄女郎，有她那一口好牙的也难得常睹。可见，当年的韦氏，绝对是明眸皓齿、光采照人。
图2-23 燕德妃墓《掮柳枝侍女图》（局部）
图2-24 燕德妃墓《持花与捧洗侍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