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帷帽侍女图》

11.《捧帷帽侍女图》

该图绘于前墓室北壁西铺,宽70厘米,高120厘米。侍女左侧向而立,头梳单螺髻,身穿白色窄袖衫,外套红色半臂,披浅蓝色披帛,系红、白相间裥(浑)色长裙,双手捧一顶帷帽,呈侍奉主人起居状,显得眉目清秀,婉嫕柔顺(图2-33)。

帷帽,形若斗笠,周围垂有黑纱或白纱。《旧唐书·舆服志》引刘子玄《疏文》云:“帷帽创于隋代,非汉宫所作。”[30]《旧唐书·西戎·吐谷浑传》载:“男子通服长裙缯帽。”[31]由这些史料而观,帷帽应当是隋时妇女吸收西域少数民族长裙缯帽用纱的特点而创制的。帷帽虽然“创于隋代”,却很受初唐妇女的喜爱。这不光是因为它能遮挡阳光和风沙,更重要的是戴上它,玉颜能被人看见,加之纱随风动,美貌隐现其中,若雾中仙子,秀色迷人。所以,初唐妇女刚一用它,就马上递相效仿,寖成风俗。唐代画家对妇女戴帷帽的倩影颇感兴趣,阎立本在创作的《昭君入虏图》中,甚至不顾历史事实,画上了王昭君戴帷帽以据鞍的动人形象。《旧唐书·舆服志》即云:“阎立本画《昭君入匈奴》,而妇人有著帷帽者。”[32]可是,就是戴这种既有实用价值又能为妇女大添风采的帷帽的“权利”,在初唐,还是经过广大妇女与朝廷的数次“抗争”才争取到的。初唐时,朝廷要求妇女出行戴羃䍦。羃䍦是古代西北少数民族的遮面之巾,最初由男子戴用。《隋书·西域·吐谷浑传》载:“其主以皂为帽,妻戴金花。其器械衣服略与中国同。其王公贵人多戴羃䍦,妇人裙襦辫发,缀以珠贝。”[33]《旧唐书·西戎·吐谷浑传》载:“男子通服长裙缯帽,或戴羃䍦。妇人以金花为首饰,辫发萦后,缀以珠贝。”[34]《隋书·西域·附国传》又载:“其俗以皮为帽,形圆如钵,或戴羃䍦。”[35]但在齐隋时,羃䍦这种西北少数民族男子用帽为中原妇女所接受,原因是齐隋之际,妇女渐尚乘马,又不欲使人“途路窥之”[36],所以戴上了羃䍦。因为羃䍦最初由高寒地区少数民族所创,追求保暖功用的成分较大,将妇女的面颊、肩膀包裹得严严实实,秋冬季还罢了,到了春夏,肯定闷热,又不利于妇女展露花容月貌,和初唐时妇女追求着装自由的时代风尚明显不协调,所以,初唐妇女很快就厌弃了羃䍦,而喜欢上帷帽。初唐妇女戴用帷帽,又对其进行了改良,嫌其裙幅太长,便索性裁短,只到颈部,犹如现今新娘礼服之面纱。妇女爱美,原本无可厚非,却惹得唐王朝一场不快,认为浅露,有失礼容,甚至下诏禁断。《唐会要·羃䍦》载:“武德初,袭齐隋旧制,妇人多著羃䍦,虽发自戎夷,而全身障蔽。至永徽已后,皆用帷帽,拖裙到颈,即渐为浅露矣。龙朔三年,有敕禁断,初虽暂息,旋又仍旧。”又载:“咸亨二年八月二十二日,又敕下:百官家口,咸预士流,至于衢路之间,岂可全无障蔽。比来多著帷帽,遂弃羃䍦,曾不乘车,别坐担子(轿子),递相仿效,寖成风俗,过为轻率,深失礼容。前者已令渐改,如闻犹未止息,理须禁断,自后不得更然。”[37]可是,实际情况呢?如此一纸空文,广大妇女根本不加理会,想戴帷帽时还戴帷帽。其实,唐王朝并非铁心禁绝,不过是屈于封建礼教的压力,用一纸空文来应付一下,见广大妇女恃娇不买账,也只好听之任之了。有唐一代,妇女服饰的发展趋势是越来越开放,帷帽在则天时大行其道,开元以后,妇女们出行,甚至连帷帽也抛弃,直接露髻驰骋,这在《旧唐书·舆服志》里有着详细的记载,其文云:“则天之后,帷帽大行,羃䍦渐息。中宗即位,宫禁宽弛,公私妇人,无复羃䍦之制。开元初,从驾宫人骑马者,皆著胡帽,靓妆露面,无复障蔽。士庶之家,又相仿效,帷帽之制,绝不行用。俄又露髻驰骋,或有著丈夫衣服靴衫,而尊卑内外,斯一贯矣。”[38]《捧帷帽侍女图》中侍女所捧的帷帽,拖裙较长,这可能是因为燕氏贵为越国太妃,有母仪天下之责,对追赶时髦仍有顾忌。

图2-33 燕德妃墓《捧帷帽侍女图》

图2-34 契苾夫人墓《侍女图》(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