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仗乘舆壁画概况

一 仪仗乘舆壁画概况

随着东汉墓葬壁画内容世俗生活气息的加强,反映墓主生前物质丰富和社会地位优越的车马出行图便频频出现。至南北朝时,墓葬壁画中连车列骑的内容开始居于主导地位,加之这一时期斜坡土洞式墓葬开始普遍出现,墓道长度较前有所增加,所以,在墓道两壁绘制的连车列骑篇幅明显增大。唐代前期,由于社会安定,高官显宦和皇亲国戚的行为基本上符合封建秩序,所以,在皇族和勋臣墓葬壁画里,表示富足和跋扈生活的连车列骑并不被十分看重,取而代之的是更能表现封建秩序的仪仗和乘舆。

在昭陵发掘的壁画墓葬中,一部分墓葬的墓道因种种原因未能得到清理,如李思摩墓、燕德妃墓等,一部分墓葬的墓道虽然得到了清理,但壁画残损太甚,难以了解壁画中仪仗乘舆的规模与布局,如李勣墓、程知节墓等。尽管如此,仍有长乐公主墓等7座墓葬墓道壁画保存较为完整,使我们能够比较全面地了解当时贵族墓葬壁画中仪仗乘舆的基本情况。

另外,唐代允许在宫殿、府邸门前依据品位列戟,这一制度同样表现在墓葬壁画中。在昭陵陵园发掘的15座壁画墓葬中,发现段蕑璧墓、新城长公主墓、韦贵妃墓、阿史那忠墓等4座墓葬壁画中有《列戟图》。由于《列戟图》所反映的内容同样能够代表墓主的身份等级,故将这部分内容随同仪仗乘舆内容一并介绍。

仪仗乘舆壁画表(按墓主安葬年代先后为序)

续表

在我国封建社会里,上至帝王后妃、王子公主、京城朝官,下至州府官员,均按等级品位,各有定制地配备有仪仗卫队,即所谓的“卤簿”。《通典·礼六十七·开元礼纂类二》《新唐书·仪卫志》对唐代贵族群官卤簿均有详细记载,内容相若,微有出入。《通典》所载为玄宗《开元礼》,《新唐书》所载参照代宗永泰年间礼仪,相较而言,《通典》所载可能更接近太宗、高宗朝的实际情况,故今以《通典》所载《开元礼》来对照昭陵唐墓壁画中的仪仗乘舆。《通典·礼六十七·开元礼纂类二》按“大驾卤簿、皇太后皇后卤簿、皇太子卤簿、皇太子妃卤簿、亲王卤簿、群官卤簿、内命妇四妃九嫔婕妤美人才人卤簿(太子良娣以下同)、外命妇卤簿”[1]等8个层面记载唐代贵族群官卤簿。上表反映的7位墓主,韦贵妃是正一品内命妇,长乐公主、新城长公主是正一品外命妇,程知节、阿史那忠、郑仁泰、李震是四至三品高官,爵位达到正二品至从一品,没有皇帝、皇太后皇后、皇太子、亲王这几个层面人物,故仅录《通典》所载群官和内外命妇卤簿情况如次:

图16-2 长乐公主墓道壁画线稿图

图26-2 新城长公主墓道壁画线稿图

图36-2 韦贵妃墓道壁画线稿图

群官卤簿

一品:清道四人,为二重,四品以上并二人。幰弩一骑,青衣十人,车辐十人。三品八人,自下递减二人。戟九十,二品七十,三品六十,四品五十。绛引幡六,二品以下阙之。刀楯弓箭稍各八十。二品六十,三品五十,四品四十。鼓金钲各一,大鼓十六,二品十四,三品十,四品八。长鸣十六。二品以下阙之。节一,夹矟二。告止幡二,传教幡二,信幡六。其信幡,二品、三品、四品二。余同一品。䩥马六。二品、三品四匹,四品二匹。仪刀十六。二品十四,自下递减二。其一品,府佐四人夹行。革辂一。四品木辂。并驾四马,驾士十六人。自下品别减二人。伞一,朱漆团扇四,二品至四品各二。曲盖二。二品以下一。僚佐本服陪从。麾幡各一。大角八,角自二品至四品各减二。铙吹一部,铙箫笳各四。二品各三,三品各二,四品各一。横吹一部,横吹六,二品、三品四,四品二。节鼓一,二品以下并阙。笛箫筚篥笳各四。二品以下各一。

右应给卤簿者,职事四品以上,散官二品以上,爵郡王以上及二王后,依品给。国公准三品给。官爵两应给者,从高给。若京官职事五品,身婚丧并尚公主、娶县主及职事官三品以上有公爵者嫡子婚,并准四品给。凡自王公以下在京拜官初上、正冬朝会及婚葬则给之。婚及拜官初上、正冬朝会,去矟、弓箭、刀楯、大小鼓、横吹、大角、长鸣、中鸣也。凡应导驾及都督刺史奉辞至任上日,皆依品给。奉辞去矟、弓箭、刀楯、金钲、拥鼓、大小鼓、横吹、大角、长鸣、中鸣。

内命妇四妃九嫔婕妤美人才人卤簿(太子良娣以下同)

清道二人,青衣二人,青衣,九嫔四人,余并二人。偏扇、团扇、方扇各十六,九嫔十四,余并十。行障三具,九嫔以下二具。坐障二具,九嫔以下一具。并妇人执。厌翟车,九嫔翟车,婕妤以下安车,并驾二马。驭十人,九嫔以下八。内给使十六人,九嫔十四,余并十人。从车六乘,九嫔四,余并三乘。伞一,大扇二,九嫔以下无大扇。团扇二,内给使执戟六十。九嫔四十,余并二十。

外命妇卤簿

一品:清道二人,青衣六人,二品青衣四人,三品、四品二人。偏扇、团扇、方扇各十六,二品十四,三品十,四品八。行障三具,二品、三品二具,四品一具。坐障二具,以下并一具。厌翟车,从人十六,夹车,驾二马,驭人八。非公主、王妃并乘白铜饰犊车,驾牛,驭人四。二品从人十四,以下各减二。从车六乘,二品、三品四乘,四品二乘。伞一,大扇一,二品以下无大扇。团扇二,戟六十。二品四十,三品二十,四品无戟。[2]

以《通典》所载群官及内外命妇卤簿对照上表所列群官及内外命妇墓道壁画仪仗乘舆,发现二者并不完全一样,壁画反映的规模要小于史料反映的规模。我们认为,由于现实生活当中,贵族显宦的卤簿规模普遍较大,在墓道两壁不容易得到真实反映,因此,判断当时的宫廷绘画组织一定和礼官进行过沟通,在壁画中对各层面人物卤簿进行了艺术化的简化处理,但一定遵循吸收主要内容、突出等级差异原则。

上表各层面人物墓葬壁画《仪仗图》中人数有差,正反映了墓主品位的高低。长乐公主、新城长公主是正一品,她们墓葬墓道两壁的《仪仗图》中,各绘14名仪卫,由于长公主名义上比公主还要尊贵,加之新城长公主又以皇后礼葬,所以,在两壁《仪仗图》后,还各绘了2名内侍。韦贵妃同样为正一品,但她是内命妇,同等品位的内命妇比外命妇要尊贵,故而,礼仪规格更高一等,她的墓道两壁各绘20名仪卫。阿史那忠爵封国公,为从一品,其夫人是韦贵妃与前夫李珉所生之女,唐封定襄县主,为正二品,其墓东壁《仪仗图》中绘12名仪卫,西壁壁画虽已残损,仪卫人数亦当是12名。郑仁泰爵封郡公,李震为梓州刺史,虽然官高爵显,但尊荣还是无法与公主、贵妃、国公相匹,所以,他们墓葬《仪仗图》中的仪卫人数相应要少得多,郑仁泰墓为每壁9人,李震墓《仪仗图》残损严重,从西壁有6人组成的《袍服仪仗图》来看,每壁仪卫人数大概不会超过12人。同样,墓主身份的高低,在乘舆中也有着明显的反映。唐代,朝廷要求官员乘马,内外命妇乘车。《旧唐书·舆服志》载:“内命妇夫人乘厌翟车,嫔乘翟车,婕妤已下乘安车,各驾二马。外命妇、公主、王妃乘厌翟车,驾二马。自余一品乘白铜饰犊车,青通幰,朱里油纁,朱丝络网,驾以牛。二品以下去油纁、络网,四品青偏幰。”[3]这些记载和《通典》对内外命妇卤簿车辆安排的记载也是一致的。长乐公主为正一品外命妇,自当以二马驾车,其墓壁画《云中车马图》正好与史书相印证。新城长公主为正一品外命妇,韦贵妃为正一品内命妇(贵妃为皇帝四夫人之一),她们墓葬中虽然没有《云中车马图》,却绘制着《牵马图》,其实质也是对墓主身份的一种表示。另外,新城长公主墓还绘制着《牛车图》,这正是唐代乘舆制度“上得兼下,下不得僭上”[4]的具体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