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峡谷老爷坝
提到“坝”,人们多会想到三峡大坝,想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学大寨”时期山沟里修筑的众多水坝、淤地坝。人们印象中的“坝”,是截住河流的土石构筑物。而好多地名中叫“坝”的地方,并不是拦水蓄洪土石构筑物,而是一个平坦的地方。记得过去小学课本上有一篇课文《吃水不忘挖井人》,第一句是“瑞金城外有个小村子叫沙洲坝”;读长篇小说《红岩》,知道雾都重庆有个沙坪坝。近年,河北承德出了个有名的塞罕坝,号称“绿色明珠”,已打造成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张家口北部的高原,称“坝上”,坝上草原,四季分明,景色优美,是摄影家的“天堂”……这些称“坝”的地方,其实都不是印象中的那种土石构筑物,都是比较平坦地方。
满语中,“坝”是“山岭”的意思。像宁古塔(黑龙江古代一个流放犯人的地方)没有塔一样,老爷坝也没有“坝”,而是个山岭,是和林格尔县宝贝河和浑河两大水系的分界线。同时,老爷坝又是清代连接晋蒙两地一条重要驿道、商道、军道上的一个点。这条大道上最难走的一段路便是老爷坝。坝顶海拔1600米左右,沟壑纵横,坡陡弯急,开花石遍地。清人吴颉鸿“车轴硁硁响,程无十步平”的诗句,形象地道出了这里的地貌和路况。尽管驿道上的商旅、军人来往无数,但都谈“坝”色变。李白有句诗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清代的老爷坝就是晋蒙驿路上的“蜀道”。国家四级公路坡度要求不得超过10%,冬季积雪寒冷地区的四级公路最大坡度不得大于6%。途经老爷坝的公路是四级公路,冬季处于寒冷积雪区。20世纪60年代前,老爷坝南坡坡度绝对大于10%, 目测坡度在13%~15%,大致每前进100米升高13~15米。北坡相对较缓,坡度在10%左右。在这样的坡道上,人畜负重行走困难,车辆行驶更不用说。清代及民国时期,途经老爷坝的路上,大都是徒步的行人、骡垛子或牛牛车(二饼子车)。1937—1944年日本占领期间, 日本军车从南向北行走,到了老爷坝就要强征百姓四条犍牛拉套。喇叭一响,牛受惊吓,奋力拉动,汽车动力加上牛力,缓缓从谷底爬上坝顶。
老爷坝地处商道要冲,因地势险要,行走艰难,这里曾是土匪劫掠过往客商的黑道。清代,杀虎口税卡曾日进斗金,惊人的财富从这里流过。往来于晋蒙间的客商,常在老爷坝与土匪狭路相逢。民国时期,盘踞在马鞍山村(距老爷坝2千米)的一伙土匪,经常在月黑风高之时对目标猎物下手,多少客商在这里留下血泪。
20世纪50—70年代,路况有所好转,但南坡坡度依然较大,悠悠行走的驼队(新店子供销社的运货驼队),负重返程大都是由北向南、由南向北的载重马车,到老爷坝爬坡拉不动的时候,经常要雇用这里村民的一套骡马助力。村民凭此能挣几个小钱。
为了解决这条路的通行难问题,清代以来不知修了多少次。史料记载,康熙年间修过,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驿路开通。乾隆年间修过,嘉庆年间修过,道光年修过,1938年日本人修过。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大修过4次。1957—1958年进行过路面整治;1966—1968年政府实施的“6634工程”,投资300万,进行过一次较大规模的改道、降坡、扩面,通行条件发生了质的变化;1984—1986年进行了一次路面升级,黏土路改成沙结石路,解决了雨季泥泞滑坡问题;2001—2003年又进行了一次扩修和改道。改道地段的节点工程就在老爷坝,这次重点解决了弯急的问题,同时升级了路面,沙结石路改成二级沥青混凝土路。2019年,和杀(和林格尔至杀虎口)省道(S210)升级变成了209国道支线(G241),养护标准也上了一个新台阶。
几次改道、扩修,取土、填沟,把这里久负盛名的庙宇圣地逐步蚕食,也把庙沟村本来就零散曲折的村内道路、耕地切割得更加细碎,耕田种地极为不便,村民形容地块零碎说:“一前晌种了八疙瘩地,中午收工撩衣看,袄底还苫着一疙瘩。”村里种庄稼,翻沟爬坡,全靠驴驮人背,十分辛苦。20世纪60年代,坝顶一眼水源旺盛的泉井(称神泉)及3个饮马石槽也因修路被掩埋。
多次修路,便利了外人,但也让老爷坝20户村民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修路致富的梦想终究没有看到。20世纪八九十年代,公路上往来的车辆增多,住在路南边坡的几户村民多次遭遇失控车辆从房顶落下至祸的悲剧,庙沟人苦路久矣!为此,他们于2000年后陆续迁出该村,到2014年村内仅剩两家养羊的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