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贾生活

富贾生活

从外表上看到的士毅只是一个沉默而又不讨人喜爱的高中学生。身材瘦小,满头黑色鬈发,谁也不知道他内心世界里的纷乱杂绪。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位终日彷徨无主、在社交场合羞涩笨拙的年轻人,居然乌鸦变凤凰,一跃而挤身成为全世界财势最雄厚的媒体老板。年轻时的士毅平凡得无法令人产生深刻印象,他一位中学同学,当过班长的约翰·霍尔德斯坦(John Halderstein)几乎想不起对士毅有什么印象,除了想起他最教人熟悉的一点:他是阿拉德·洛文斯坦的朋友。霍尔德斯坦50年之后回忆说:“当你提起士毅,使我立即想起阿拉德。他很静、很害羞,我认识他,但我们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我觉得士毅需要一个好朋友。我有那种感觉。”除了阿拉德之外,同学之中没任何人知道士毅·纽豪斯当时多么需要一个朋友的支持与帮助。

萨姆·纽豪斯到了晚年才终于承认他一心只想建立属于自己的新闻王国,故而工作太忙,经常冷落了自己的家庭。他在回忆录中表示:“我没有多少时间花在他们身上。我无法做到像时下的父亲那样,以传统的亲近方法和儿子相处。”

难得遇到和儿子们在一起的时候,萨姆从不浪费时间,总是把握机会,用来训练美国最大私有财富之一的接班人。星期天早晨,父子不是一起去打棒球,也不是去钩鱼,而是老纽豪斯带两个儿子去他办公室。士毅从5岁开始,就这么接受栽培训练。

由于萨姆工作太忙极少在家,照料家庭的担子就落在他娇小妻子蜜芝·纽豪斯的肩上。她为了弥补丈大总不在家的缺憾,把所有时间和情感都用在两个儿子身上。士毅和妈妈特别亲近,他的身材长相比较像母亲。蜜芝出生于移民家庭,父亲经营一家成衣工厂,去世后,母亲搬来和女儿同住,也帮忙照料两个外孙。

萨姆和蜜芝1924年结婚之后不久,买下斯塔腾岛的《前锋报》。由《前锋报》的盈余中提拨出资,在岛上海滨买下一座可以观赏纽约湾全景的房子,装修布置之后,新婚的纽豪斯夫妇迁入新居。1927年11月8日,长子小萨姆.I.纽豪斯(Samuel I.Newhouse,Jr),就是士毅·纽豪斯诞生了,由于生产过程不很顺利,最后开刀产下孩子。士毅的弟弟唐纳德两年之后出生,也是开刀生产。蜜芝原来计划要有四个孩子,但是医生建议,生第三个孩子对她的身体健康太过危险。

蜜芝是一个对精美事物具有品味的女人,她似乎弥补了萨姆个性中的粗糙与棱角。初识萨姆之时,蜜芝是“派森丝设计学校”(Parsons School of Design)的学生,萨姆追求8个月,送了一只昂贵的钻戒,赢得蜜芝芳心,两人步入礼堂。不过,这段姻缘并非纯属巧合,蜜芝身高只有五尺,比萨姆·纽豪斯略略矮了一点点——萨姆一生中与别人相处,一向特别注意身材的高矮。

蜜芝一辈子都努力地在社交圈子里往上攀爬,她热中于曼哈顿的夜生活和上流社会的高雅品味。在曼哈顿,经常有歌剧和百老汇舞台剧的首演,接着是在“沙迪斯”(Sardis)餐厅的豪华晚宴。她对这种生活方式真正是乐此不疲。随着丈夫收入愈益增加,她每年都安排国外旅游,特别是参观“迪奥”(Dior)和“吉文奇”(Civenchy)等名设计师在巴黎的时装表演。蜜芝怂恿丈夫将斯塔腾岛乡下的家搬到曼哈顿中心公园大道上,拥有14个房间的豪华大公寓,她用法国式古董家具将新居装潢得堂皇典雅,有如路易十四的豪华皇宫。

萨姆对蜜芝在金钱上的需求阔绰从来不打折扣。室内装潢设计师约翰·杰拉尔德(John Gerald)说:“当我们认真地谈到花钱细节之前,我总先证询萨姆的意见。他对蜜芝想要的东西大方得很,该花的钱从不皱眉。”

等她觉得厌烦了,蜜芝会找一个新的室内设计专家来,把起居间整个重新布置。蜜芝通常以这样口气下达指挥命令:“真是乱七八糟,你知道我的意思,快点给我弄好。”

在父亲的世界里,对年轻的士毅可没那么宽纵。孩子稍长能够陪他去公司上班之前,萨姆·纽豪斯几乎忽略了两个儿子的存在。不久之后,他给他俩拟订一份像基层主管训练计划的课程表,他安排送他们搭火车去华府,行程中包括参观国会山庄,晋见达官显要。每个暑假都在父亲各个报馆里见习,接触报业中每一部门工作。他要求两个儿子接受足以激发倾向的严格训练。

工作是家庭纪律的最主要部分。萨姆·纽豪斯早就给两个儿子设立了信托账户,他们未来的生活,事实上早有保障,但是萨姆仍是使用毫不宽容的标准严厉管教。萨姆曾对《纽约时报》记者谈及他儿子们未来在报业王国中的地位:“他们总会有工作做。可是,如果他们不能把工作做得很好,他们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萨姆决定要把士毅和唐纳德送进最好的私立学校接受教育,好好充实他们,以便面对未来竞争激烈的世界。霍拉斯·曼恩中学看来是非常理想的学府。每年招收大约一百名学生,其中包括许多移民家庭第二或第三代子弟,像纽豪斯家一样,大多数都是犹太人。学校办学的宗旨强调将来在事业上的成就。士毅那一班同学中,有很多人长大以后事业上颇为成功,像《时代》杂志专栏作家安东尼·刘易斯(Antony Lewis)、前曼哈顿选出的国会众议员威廉·格林(william Green)、曾在两届总统手下担任内阁部长的詹姆斯·史勒辛格(james Schlesinger),以及名律师罗伊·科恩(RoyCohn)。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年轻的士毅·纽豪斯在他给同学洛文斯坦写的信里,对于家庭与学校以外的世界常有评述。当邱吉尔黯然下台的时候,因为阿拉德一时兴起地说“真好极了”,纽豪斯立即为他崇拜的英国首相强力辩论:“他是历史来世界上最伟大的领袖之一”,并提出警告说,罗斯福总统死后不久,邱吉尔跟着失势下台,“无异将世界直接送给斯大林去掌控。”私底下,士毅对劳工领袖西德尼·希尔曼(Sidney Hillman)在民主党内的活动,也表示相当关切,担心民主党会被“工会控制的极左翼分子、共产党和社会主义者所控制”。父子之间尽管有许多意见不合之处,但是士毅·纽豪斯与他父亲在有关工会问题的观点上则完全一致。对于1945年纽约市“可耻的”报业大罢工,士毅表示极度憎恶,语调就像萨姆·纽豪斯的代言人。照他的说法:“你们可以想象,3000个帮会恶棍,让1700万人无报可看。这批家伙应该全部关进监牢里。”

士毅·纽豪斯在高中最后一年即将毕业之际,本想追随班上其他同学,上一所长春藤盟校,但是希望破灭。他申请康奈尔大学,又未被录取,心中非常失望。

老萨姆·纽豪斯对康奈尔拒收士毅之事显得并不在乎。他一直希望让两个儿子都进雪城大学。雪城与康奈尔位于纽约市同一地区,是一所规模很大的私立大学。纽豪斯家在康奈尔大学所在地伊萨卡(Ithaca)包办了仅有的日报和晚报,还拥有电视台与广播电台。事实上萨姆·纽豪斯从来没有机会正式念过大学。但他以惯有的热衷上了雪城大学,决心要把自己弄成校园里的大人物。他曾当选雪城大学校园里犹太学生兄弟会荣誉会员,而当时的校长威廉·托利认定他这个有钱大佬,刻意巴结他,要他给学校大笔捐款。在大学运动场他私人包厢里,星期六下午经常看到萨姆·纽豪斯和校长坐在一起,热心地替大学足球队加油。托利校长和老纽豪斯成了非常亲密的朋友。看不出有任何迹象显示雪城大学并非士毅的第一志愿。

很多年以后托利谈起士毅·纽豪斯,称赞他是一个“聪明的”学生,“他对康奈尔大学改变了主意,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校长回忆说,“他本来可以上康奈尔的,不过他改变主意。萨姆告诉我两个儿子都要来念雪城,我想,是他影响了两个孩子。他们来雪城之前,我都未曾谋面。”儿子被康奈尔拒收之事,萨姆从来没有告诉托利校长。士毅和庸纳德就读雪城大学期间,托利校长由于和老萨姆的亲密友谊,甚至帮他留意两个儿子下课后的生活起居。此后几十年中,萨姆·纽豪斯先后捐给这所大学好几百万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