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若云泥

判若云泥

收购“兰登书屋”也是一项个人胜利。从前不论人们如何怀疑士毅接管家产的能力,所有的疑虑将从今一扫而空。以7000万美元由“美国无线电公司”(RCA Corporation)买下“兰登书屋”,处理得又干净又利落,手法之圆熟连他父亲都会自叹不如。80年代,“兰登书屋”的资产净值大幅升高,到80年代结束时,上涨不止10倍。这是士毅处理的第一件巨额交易收购案,纽豪斯并购“兰登书屋”的行动,在他家族内部引起戏剧性的骚动,也震惊整个大众传播事业圈。此后,大家对他留下不易磨灭的深刻印象。

由跨国公司经营的其他大规模图书出版事业,市面上只剩下少数几个,于是,纽豪斯的“兰登书屋”把卖书的生意,推进一个前所未有的新时代——出版的新书销售业务,必以百万册计算,而且要有万人空巷的效果。不再是以前纽约文化出版界的艺文高雅格调,而是更像好莱坞的票房轰动效果。无论是曼哈顿四季酒店午餐桌上,或是长途电话上,士毅总不忘提醒他的高级主管,出版成功之要诀在于:不论付多高的代价,就是要出版来头最大的书。这项新的书籍出版公式,造成整个出版公司上下员工内心的极度不平衡,几乎把“兰登书屋”原来所有的价值观都给重新定义。编辑们像“铁打的衙门流水官”,五日京兆般地迅速来去,谁都干不长久。由于基本精神的变异,最后,终于导致罗伯特·伯恩斯坦的去职。美国最著名的出版公司到底怎么了?这是新闻媒体界和出版事业内部辩论不休的题目。但是,在90年代,大多数人都会同意,“兰登书屋”的现况和士毅·纽豪斯十年前购并时的原样,已经面目全非。

在罗伯特·伯恩斯坦来说,他开始时绝对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大幅的变化。一手经营“兰登书屋”十五年的伯恩斯坦,当初易手之际,只是想找一个他能信得过的老板。当年“兰登书屋”的主人本尼特·赛尔大(Bennett Cerf)安排与亚佛瑞·克诺夫的出版公司合并。那真正是君子协议,两个人握握手,一切都成定局。大家心里只有一个真挚的共同目的,尽可能出版最精致的书。当80年代初期他寻觅可能的买主时,伯恩斯坦知道,事情不再像他想的那么单纯了。

伯恩斯坦出身哈佛大学,是赛尔夫个人亲自挑选的干部,负责“兰登书屋”在本世纪后半期里50年的经营,早在几个星期之前,伯恩斯坦就知道了他挚爱的出版公司即将上市求售。自从1966年,公司就由RCA拥有,RCA当年付了一笔很好的价钱给赛尔夫。RCA主管隔行如隔山,从来不知道要怎么经营“兰登书屋”,所以一向放手给伯恩斯坦,由他负责营运。伯恩斯坦的自主权由于RCA的求售,立即受到威胁。

开始求售不久,伯恩斯坦接到一通纽豪斯的电话。他知道RCA委托的经纪公司把这件“兰登书屋”待价求售的事和纽豪斯家族接上线。但是纽豪斯两兄弟都坚持,他们在签下任何有关协议之前,必须先和伯恩斯坦见面详谈。伯恩斯坦同意和两位纽豪斯兄弟在泛美大厦的俱乐部同进午餐。

伯恩斯坦事后回忆说:“我必须说纽豪斯兄弟处理这件事非常高明。他们告诉我,只有在‘兰登书屋’工作人员完全同意的情况下,他们才会买这个公司,他们要求我先探询大家的意见。”

伯恩斯坦自己做了一点调查工作。据他了解,当时1980年,士毅和他弟弟唐纳德都还不算出名,即使在纽约曼哈顿媒体圈子里,也没有太多人知道他们。传媒界一般公认他们父亲只要报纸赚钱就可以了,对编辑立场不甚干预,儿子们的做法应该仍是肖规曹随才对。这和东主RCA给予伯恩斯坦的自由经营情况似乎非常类似。纽豪斯是一家私人拥有的公司,这是吸引伯恩斯坦的另一个原因。无论出版生意的起起伏伏,伯恩斯坦认为“兰登书屋”最好属于像纽豪斯这种私人公司,免得像现在的情况要向董事会答复一切问题,每一季还得向股东们提出财务报告

1980年2月有一天,RCA董事长埃德加·葛理菲斯(Edgar H.Griffiihs)通知伯恩斯坦,“兰登书屋”卖给纽豪斯已经成交。伯恩斯坦私下庆幸能有如此一个新东家。

第二天,“兰登书屋”易手一事,成了全美各大报纸头版大新闻,报刊杂志上再度提起有关纽豪斯第二代也将采取“编辑自主”的神话。《纽约时报》在头版新闻上指出,“根据图书出版界高阶层人士的看法,值此许多作者和编辑们,对图书出版事业日趋商业化普遍感觉无奈之际,纽豪斯以其编辑自主政策,将是‘兰登书屋’的适当东主。”

伯恩斯坦尤其感到欣幸,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好老板,从此可以依照理念放手地经营这家出版公司。几个月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