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温特孰重孰轻
盖洛蒂被黜事件再一次提醒我们,蒂娜·布朗在纽豪斯王国里权力有限。毫无疑问地,士毅仍然高度赞赏她天赋的才华与能力(士毅曾说:“我们见过许许多多总编辑,但是我认为蒂娜有一种了不起的特殊资质。我希望我知道那是什么,但它却是无法界定解说的。这就好像讨论:什么原因能使一位伟大的电影导演,如何成就一部伟大的电影呢?”)。尽管她有卓越超凡的成就,比起安娜·温特的地位,布朗的影响力还是有所不及的。温特似乎正静悄悄地赢得公司内部“有节制的竞争”游戏。在公开场合,每当有人提及有关未来接替利伯曼的问题,布朗通常总是刻意地予以回避,并且对纽豪斯事业,今后会有谁能够接替利伯曼表示怀疑。布朗提出她的观察见解:“他们之间有一种非常奇妙的关系,一种真正彼此有所感应的关系。士毅敬爱亚历山大;他是真正地敬爱利伯曼。我不知道他对自己父亲的感觉如何,但他绝对敬爱利伯曼。在士毅生命中,他是一位有创造力,能产生精神影响的人物。只要能讨得利伯曼欢心,他会不顾一切地做出任何事情。他是唯一真正能和士毅谈问题的人。”
虽然布朗对纽豪斯的个性有极为深入的透彻了解,但安娜·温特比独立心强的蒂娜·布朗跟老板关系更加亲密,对公司工作也更加投入。在整个新旧交接困难过程中,士毅对格瑞顿·卡特的一贯支持,明显地是对安娜·温特投下信任票,信任她发掘、培植编辑人才的能力。当《时尚》发生问题的时候,温特临危受命立即出马,几乎是举重若轻地更新了杂志的形象,从而显示出她不同凡俗的才华能力。温特自己也曾有些不尽成功的经历,譬如说她在《家与园》一度短暂的任职表现(温特离开几年之后,由于士毅买下竞争对手杂志《建筑文摘》,《家与园》最后终被停刊,并入《文摘》之中),但都暇不掩瑜地没有影响她在公司中的良好声誉。
就像她在《浮华世界》对格瑞顿·卡特的提携,温特在整个公司里帮助不少编辑取得主管高位,她运用的本钱是她对纽豪斯的直接影响。1992年温特建议纽豪斯任命她的高级助理之一,葛贝·杜裴尔(GabèDoppelt)出任《淑女》杂志新总编辑,同样地,她在1990年推荐《时尚》特写编辑詹姆斯·杜鲁门(James Trutnan)接掌《内幕》杂志总编辑。杜鲁门把《内幕》彻底翻新,吸引了更年轻的读者群,使士毅对他赞赏有加。纽豪斯说:“詹姆斯从他脑袋里构思出这份杂志,他自己对《内幕》杂志的内容兴趣浓厚,看来应该是杜鲁门今后在公司里前途光明的重要保证。”
葛贝·杜裴尔是蒂娜·布朗的好友,她第二个孩子的教母。但是安娜·温特却是大力帮助杜裴尔快速擢升总编辑的幕后功臣。杜裴尔被指派接掌《淑女》杂志编务,即使她自承在纽豪斯给她这个职务之前,她从来不曾看过这份杂志。杜裴尔与温特、杜鲁门,以及康德·纳斯特公司里许多高层主管的友谊,有助于她被拔擢晋升。但是不到一年之中,出了好几次争议性的问题之后——包括一篇有关大学女生与女同性恋主义的未署名文章,引起大家对杂志有争议性内容的批评——于是纽豪斯出面干预,指派一位更新的总编辑。杜裴尔的继任人依莉莎白·克劳(Elizabeth Crow)被形容为典型的纽豪斯总编辑,在决定杂志应给读者提供什么内容时,她“绝对的相信”马克·克里门斯市场数据调查的办法。
以一种小心翼翼的态度,温特似乎能够了解士毅·纽豪斯有着强烈隐藏性的多面个性。她表现出像是利伯曼最卓越的编辑技巧,正是士毅认为能使每一份康德·纳斯特杂志活泼、有生命力的最重要因素。两位高层女总编辑之间的竞争,在90年代初期里一直是公司里上下员工热烈议论的话题,也是新闻界竞相报道的焦点。布朗有一次提到她与温特的竞争感言:“每一个人都想看猫打架,但是我并不想要《时尚》总编辑的那个位子。我们是真正的好朋友。问题只是我们都是众所瞩目的总编辑。闲话专栏通常都出自那些想看猫打架的无聊男子的手笔。”
有关布朗和温特的猜测,完全出入意外地戛然而止。1994年1月,士毅宣布选中詹姆士·杜鲁门,当时35岁,接替利伯曼,担任康德·纳斯特公司新的编务总监,利伯曼以主管编务副董事长身份仍留公司服务。杜鲁门的名字几乎从未被人提及会是利伯曼的继任人。但是纽豪斯显然对于他与众不同采取低姿态的个人风格,以及争取20多岁新生代读者的特殊能力印象深刻。纽豪斯告诉一份广告业的专业期刊说:“杜鲁门的个性源自当前新一代科技与读者。我们找不到另一个亚历山大,但是詹姆斯是个高度可资造就之才。”
绝大多数的人都同意,詹姆斯·杜鲁门,永远不会掌握到像利伯曼曾经拥有的那种让人惧畏的指挥权威。像《魅力》的露丝·惠特尼,《绅士季刊》的艾特·库珀等几位成功的总编辑,都是因为独立性太强,过去十年中因为利伯曼逐渐老去,纽豪斯默许他们处于一种自治状态。从他接事开始,大家尽皆感觉杜鲁门资格实在太嫩,尤其是担任这个被公认为杂志出版界最具权威的职位。60多岁的《建筑文摘》总编辑佩奇·瑞斯(Paige Rense),用一种康德·纳斯特总编辑们从来不敢对利伯曼如此说话的开玩笑口吻提出警告:“假如他敢开始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会揍他一顿,把他送上床去叫他睡觉,罚他不给晚饭吃。”
温特向新闻界表示她对杜鲁门获任新职的欣慰。亚历山大·利伯曼已经逐渐隐退,以纽豪斯对她言听计从的优势,温特将持续保持她在公司里重量级总编辑的地位。尽管有人不同意,但一般公认是纽豪斯王国中最有才华的总编辑布朗,对此项人事任命保持她罕有的沉默。但是在好几则新闻报道——不肯说明新闻来源——指出,她和她丈夫哈洛德·埃文斯早先都被证询过出任这个职位的意见,但是他俩双双拒绝。无可置疑地,《纽约客》仍将是布朗的禁脔,而杜鲁门的新职有其局限性。纽豪斯解释杜鲁门职位的权限,“我可以这么说,总编辑们将对詹姆斯负责,对于那些需要协助,以及要求协助的总编辑和杂志,他会提供协助。”
在这段新旧交替的时期中,新官上任的新主管们似乎都看得出来,士毅·纽豪斯在公司里的角色比以前更加独断。升迁命令发布之后不久,杜鲁门和思蒂芬·弗罗里欧一起出去喝酒,讨论他们预料中康德·纳斯特将会发生的转变。弗罗里欧后来回忆说:“我们坐在那里说‘我一直希望做这个,我一直希望做那个’,你认为士毅会让我们这么做吗?我们谈到要做一番惊世骇俗的大动作,然后我们相互对视,大声说,‘绝对不可能!’”新的领导班子仍然心里有数,他们背后有人监视。弗罗里欧坦白地说:“詹姆斯和我都知道利伯曼仍旧坐在那里,至于我呢,当然,士毅也仍旧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