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当受捐赠的那些院校陶醉于自己是大学教育领域的“领步者”（其实它们忘记了自己在青少年风华正茂之时抛弃了对他们的真正的教育）时，略有些令人惊奇的是，依靠政府的税收和“决议”招生办学的州立大学也起而仿效。威斯康星大学计入文学士学位课程的有“新闻报道”、“编辑技巧”、“零售广告”和“社区新闻”等课程，计入理学士学位课程的有“护理术”、“药店实习”、“急救术”、“社区娱乐”、“运动学”、“初级服装设计”和“教练守则”等课程。诚然，本科生或许确实会把时间和精力用于学习有实质性内容的学科，但也可能将一去不复返的宝贵年华用在毫无价值的事情上，如学习“商函写作”、“销售方法”、“销售管理”、“零售广告”、“全国推广活动”、“新闻原理”、“初级陶艺”、“雇员与领导培训问题”，等等[17]。为使新生事先认识到妨碍他们充分利用上述教育机会的障碍所在，校方迎接新生时发给他们一本资料手册[18]，警告学生不要混日子，不要作弊，不要有亵渎行为，不要赌博，不要酗酒，不要行为下流，因为“好色之徒为真正的男子汉所不齿”；最后指出，“现代的邪恶场所，旧时酒馆更加狡诈、更加邪恶的后继者是现代路边客栈”，它“为玩世不恭者（hippers）而开”[19]。威斯康星大学的学生来自哪一类人？他们上过什么样的中学？拥有什么样的家长和朋友？他们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和理想进入威斯康星大学的？

当那些有名的大学自甘堕落，根据上述条件授予文学士或理学士学位时，美国公众对什么是教育，大学服务于什么样的目的，应当怎样区分雕虫小技、职业训练、实际经验和理智发展等等，完全茫然无知，这不令人感到奇怪吗？我现在所说的不是学院所负责的通识教育以上的技术教育或专业教育[20]，而是与文理学院地位相等并替代文理学院的本科生教育。对美国学院混乱不堪的局面负有责任的那些人不仅缺乏理智的正直性，而且完全缺乏幽默感——后者甚至更具有灾难性。我所列举的荒谬科目大多不需要任何教学设备；有些科目本可以教给朴实无华的技术学校那些身心条件平平的学生；这些科目没有一门值得一所学院认可，也没有一门值得在一所高等学府中拥有一席之地。

在我看来，那些一心希望走平坦之路的人不会有什么结果。追求知识的学生与可能转向攻读商科或新闻等缺少内涵的本科生课程的学生联系密切，难道真能得到最佳的教育？在追求文化和简单的职业培训之间，难道不存在不协调性或不兼容性？教师也好，学生也好，若想同时两者兼得，难道不会遭受痛苦与损失？地道的懒汉倒也容易应付，他们无非不来上课而已，但把学习历史或希腊语的学生与幼稚的记者和股票交易者混在一道教，则实在难以容忍。一位英国作家在回忆伊顿公学的生活时曾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即是否有可能“在一个地方，一个时候，在同一个社会群体的关照下，使大脑得到刺激，性格得到锤炼……如果你把他们分开来看，……你就会得出结论，他们的本性是各奔东西”[21]。罗布克先生如果知道要求美国大学教师都能玩日本式杂耍同时得在空中抛玩十几个球而不是两个球，他就不会对伊顿毫无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