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明鉴人伦
孟子的人伦思想源于孔子。《论语》曰:“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3]这里孔子仅列举了君臣、父子两种人伦关系,也是两种最主要的人伦关系。孟子发展了孔子人伦思想,提出了“五伦”,即封建社会中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及各种尊卑长幼关系。在孟子人伦思想中,蕴涵着仁、义、礼、智、信的内核,充满善,别具一格。孟子曰:“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4]孟子说:后稷教老百姓种庄稼,栽培谷物,谷物成熟了才能够养育百姓。人之所以为人,吃饱了,穿暖了,住得安逸了,如果没有教育,那就和禽兽差不多。圣人又为此而忧虑,便派契做司徒,主管教育。用人与人之间应有的伦常关系和道理来教育百姓——父子之间有骨肉之亲,君臣之间有礼义之道,夫妻之间有内外之别,老少之间有尊卑之序,朋友之间有诚信之德。孟子认为父子要重骨肉亲情,君臣要言礼义之道,夫妻要讲内外之别,老少要有尊卑之序,朋友要持诚信之德。不同的社会关系,坚守的伦理是有别的。孟子在明人伦过程中,对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关系阐述详尽,极富启发性。
“父子有亲”,明确了父子关系是家庭中的核心关系。“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5]说明了亲情的重要性。在父子关系中,孟子重视“孝”:“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惰其四支,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弈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6]孟子用“不孝”说明了孝的内容。“内则父子……父子主恩”[7],在家里有父子关系,父子之间以慈爱为要。如何保持慈爱呢?孟子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ɡǔsǒu,舜的父亲)厎(zhǐ,水去后其地已致平复)豫,瞽瞍厎豫而天下化,瞽瞍厎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此之谓大孝。”[8]孟子说:不得到父母的欢心,不可以做人;不顺从父母的旨意,不能做儿子。舜竭力侍奉父母,结果他父亲瞽瞍高兴起来,瞽瞍高兴了,天下的风俗因此转好;瞽瞍高兴了,天下父子间的伦常也就确定了,这就叫做大孝。若就某一问题父子之间意见不一致怎么办?孟子曰:“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9]孟子说:父子之间不要因求善而互相责备,因求善而互相责备就会使父子产生隔阂而互相分离,父子之间有了隔阂,这是最不好的事。若希望父子之间骨肉亲情不分离,那就不要讨论是非对错问题,不要因此起争执而伤了亲情。父子不“责善”是否有方法?孟子曰:“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继之以怒。继之以怒,则反夷矣。‘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也。’则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则恶矣。古者易子而教之。”[10]孟子说:教育必须要用正理引以正道,用正理正道引而无效,执教者就会发怒。怒气一产生,就会伤害父子之情。儿子会说:“您用正理正道教育我,可您的行为却不出于正理正道。”这样父子之间就相互伤感情了。父子之间相互伤感情,关系就会恶化。所以古时候的人交换儿子来教育。如此则父子就不会“责善”了,不“责善”就不相“恶”,不相恶则“父子有亲”。


“君臣有义”,说明君臣关系需用“仁”、“义”来维系,因为君臣关系关乎国家的盛衰,社会的稳定,万民的福祉。事关国家万民,不可不慎。孔子主张“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11],君臣双方的关系是互动的。孟子认为,君臣能否相和,主要责任在君,“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12]。孟子在君臣之间重视臣。孟子曰:“外则君臣,……君臣主敬。”[13]在家外有君臣关系,君臣之间以恭敬为主。如何保持恭敬呢?孟子曰:“君有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去。”[14]孟子说:国君有过错,大臣就要劝谏,反复劝谏不听,大臣就可以辞职离开。孟子认为臣尽心履职就是最大的恭敬,国君有过错,臣反复劝谏不听,臣就应该辞职远离这样的昏君。孟子又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15]孟子认为:君主若把臣子当作手足,臣子就应该把君主当作心腹;君主若把臣子当作犬马,臣子就可以把君主视为路人;君主若把臣子当作尘土草芥,臣子就会把君主视为强盗仇敌。孟子追求君臣人格平等,反对臣对君的无原则地迁就,或阿谀奉承;更反对臣与君同流合污,戕害百姓。孟子还曰:“长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今之大夫皆逢君之恶,故曰,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16]孟子认为:助长国君的恶行,其罪还算小;迎合国君的恶行,罪就大了。如今的大夫,都是在迎合国君的恶行,所以说,如今的大夫,都是如今诸侯的罪人。这是因为:助长国君的恶行,国君也许还有幡然悔悟、迷途知返的可能;如果国君行恶,臣不仅不劝谏,还无原则迎合国君的恶行,国君会认为自己行仁合义,其恶行会有逐渐升级之势,如此臣不仅是不恭,而且罪恶之大就超过国君。如果臣知道君行恶,也劝谏君,而国君不予采纳怎么办?孟子曰:“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17]也就是说:国君有大的过错,臣反复劝谏君都不听,继续行恶,那就只能另立国君了。孟子的君臣之道,虽言恭敬,而以履职为首要,且是有原则的,君必须行仁保民,否则谏而不听,要么臣走,要么另立新君。孟子甚至说:“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18]孟子认为:国君做得不仁不义,大臣完全可以推翻国君,这不能称之为“弑君”,而是救民于水火,为民除害。孟子这一观点与孔子的观点不同。孔子的观点是:国君即使做得非常差,大臣也不可以推翻国君。而国君只要对大臣有礼就行了,国君永远是国君。孔子君臣观只强调“礼”,合“礼”即可;孟子君臣观强调的是道,也就是仁义。“义在君臣之间”,君合道则谏则立,君不合道或去或废。

“夫妇有别”,孟子强调妇女以柔顺为美德,妻子应当顺从丈夫。他还借一个即将出嫁女儿母亲的话,表达自己的这一思想:“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19]意思是说:男子行成年礼,父亲对他有所嘱托;女子要出嫁,母亲有所嘱托并送到大门口,告诫她说:到了你自己的家,必须恭敬,必须谨慎,不要违抗丈夫。以顺从作为准则,是为人妻妾的道理。事实上,孟子在此并没有说清楚“别”,而“夫妇有别”重在“别”,不在“顺”。自从有了婚姻制度之后,就有了夫妇之人伦。夫妇在家庭中位于核心位置,夫妇关系出现问题,则家庭不和,进而影响到社会和谐。“夫妇有别”就是要求人们正确处理好“夫妇”一伦。什么是“有别”?就是有所分别。为什么要有所分别?因为男人和女人从生理到心理,从思维到习惯,从性格到行为,从家庭分工、角色担当乃至肩负的社会责任等,都有着很大的区别。“夫妇有别”,首先是别在定位上。《周易》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20]女人在家中的位置是主内,男子则是主外,男女地位摆正了,才符合天地阴阳之大道。《周易》还曰:“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21]阴虽有美德才华,但要含蓄不露地为阳的事业服务,不敢使自己成名。这就是大地的道,这就是做妻子的道,这就是为人臣的道。阴阳五行是天地万物运行的大道,在家庭中,夫为阳,妻为阴,阴只能辅助阳,而不能压制阳而显露自己,否则即为逆天而行。基于这种“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之别,男人应当是家里的顶梁柱,女人则应当是男人的贤内助。男人闯荡江湖,女人相夫教子;男人耕田,女人织布。其实这是强调夫妇角色分工,并不一味宣扬男尊女卑。因为古代生产力低下,外出劳动,主要靠体力;而家庭事务,特别是烹饪、织布、抚育孩子等,靠的是心灵手巧;故古人倡导男主外,女主内,夫妇各显其长。“夫妇有别”,还别在各自所应当遵循的伦理规范之不同。男人要遵循男人的伦理规范,做大丈夫,做君子;女人要遵循女人的伦理规范,做淑女,做贤妻良母;男人要有阳刚之气,女人要有温柔之美。不难看出,我国古代正是由于“男女有别”才使得夫妻之间彬彬有礼,各司其职,家庭稳固,阖家幸福。在孟子“夫妇有别”思想中,更多的是强调夫妇在家庭中合理分工,各显其长,各负其责,和谐相处,才能使“夫妇有别”变成“夫妇有爱”,家庭兴旺,社会才能和谐发展。

“长幼有序”是儒家思想中的基本伦理关系之一,区分“长”与“幼”的目的在于明确尊卑先后的秩序,从而构建“长幼有序”的社会。因此对于“长幼”伦理概念的关注,主要集中于“有序”。论及“长”与“幼”之间的互动关系,儒家学者又往往侧重于“幼”对“长”的敬、顺,即“悌”。因而“长幼有序”在一定程度上是针对“幼”的行为规范。中国古代“长”、“幼”概念的界定标准是:在宗族之内,先看辈分,长是长辈,幼是晚辈;同一辈分之内再看年龄,长为年龄偏长者,幼为年龄偏少者。在宗族之外,一般根据年龄的大小区分长幼。探讨“长幼”问题的目的,集中于“长幼”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孟子针对不同的伦常关系提出了相应的要求,即“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这里对长幼关系的阐释落在“尊卑之序”上,是将长幼之间的伦常差别对应为社会生活中的等级秩序。具体到长幼,就是要确立长者和幼者之名,建立长者先,幼者后的秩序。《荀子》曰:“曷谓别?曰:贵贱有等,长幼有差。”[22]这种差别是什么呢?贵与贱有一定的等级,长与幼有一定的次序。《荀子》还曰:“故先王案为之制礼义以分之,使有贵贱之等,长幼之差,知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其宜。”[23]所以古代圣明的帝王给人们制定了礼义来区别他们,使他们有高贵与低贱的等级,有年长与年幼的差别,有聪明与愚蠢、贤能与无能的分别,使他们每人都承担自己的工作而各得其所。明代学者吕坤也说:“一门之内,父子兄弟、长幼尊卑,各有条理,不变不乱,是曰家常;饮食起居,动静语默,择其中正者守而勿失,是曰身常。得其常则治,失其常则乱。”[24]认为一家之内,长幼之间的尊卑之序,是不可超越本分的章法。《孟子》曰:“孟季子问公都子曰:‘何以谓义内也?’曰:‘行吾敬,故谓之内也。’‘乡人长于伯兄一岁,则谁敬?’曰:‘敬兄。’‘酌则谁先?’曰:‘先酌乡人。’”[25]可见,乡党之间举行饮酒礼仪,只按照年龄大小行敬酒礼仪,不考虑血缘关系上的亲疏。而对于在礼仪中担任职务的人,则又不论年龄大小都要把优先的尊敬给予他。《孟子》还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将曰:‘敬叔父。’曰:‘弟为尸,则谁敬?’彼将曰:‘敬弟。’子曰:‘恶在其敬叔父也?’彼将曰:‘在位故也。’”[26]在祭祀礼仪中,担任祭祀主持的弟弟虽然年龄小,但因为其职务重要而得到更高的尊敬。可见在不同的场合“长幼有序”并非唯一的秩序准则。也就是说“长幼有序”中内含“贵贱有序”。明代敖英云:“或问长幼之序,专序齿耶?不专序齿耶?予曰:兄弟之长幼序齿也,伯叔侄之长幼不序齿也。”[27]认为年龄、辈分等因素,是影响“长幼有序”排列的基本标准。
论及兄弟、长幼之间的关系,兄对弟、长对幼的行为标准皆指向“友”、“爱”,而弟对兄,幼对长的行为标准皆指向“敬”、“顺”。虽然“兄友弟悌”是兄与弟、长与幼之间的互动关系,但这一对关系的重点往往落在幼对长的顺从、恭敬上。《孟子》曰:“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孟子曰:‘然。’‘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曰:‘奚有于是?亦为之而已矣。有人于此,力不能胜一匹雏,则为无力人矣;今曰举百钧,则为有力人矣。然则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而已矣。夫人岂以不胜为患哉?弗为耳。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28]曹交询问孟子怎样成为尧舜那样的圣人,孟子告之以“悌”,强调做到了恭敬顺从长者这一点,就可以成为尧舜了。孟子把长幼先后之秩序所代表的社会价值置于无以复加的高度,与战国时期混乱无序的社会状况有关,也体现了孟子维护社会秩序的价值追求。

孟子言“朋友有信”,孔子也强调“朋友有信”。《论语》云:“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29]曾子说:“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替别人办事是不是尽心竭力了呢?同朋友交往是不是诚实可信了呢?”《论语》又云:“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30]子夏说:“一个人能够看重贤德而不以女色为重;侍奉父母,能够竭尽全力;服侍君主,能够献出自己的生命;同朋友交往,说话诚实恪守信用。这样的人,尽管他自己说没有学习过,我一定说他已经学习过了。”可见朋友间讲“信”是儒家的传统。儒家认为人是生活在“关系”中,不存在所谓的“个人”。人一定是一个角色,而角色是一种关系,不是一个个完全孤立的人。角色各式各样,什么样的角色关系最重要呢?这就是五伦关系了。五伦关系的限定,各自凸显最主要、最核心的内涵,而其他的关系往往被淡化或忽视。也就是说,各种社会关系都可以回到五伦中来讲,都可以在五伦关系中找到相应的位置。讨论五伦关系的基本原则,也就是讨论各种社会关系。在孟子所言的五种关系中,父子、夫妇、兄弟(长幼),是家内的关系,君臣和朋友是家外的关系,孟子没有把“义”、“信”放在家人关系中,也没有把“亲”、“别”、“悌”放在家外关系中。同时君臣讲“义”,朋友讲“信”,说明“君臣有义”的要求比“朋友有信”的要求高。孟子没有把“义”、“信”放在家内来说,说明孟子认为家内“义”、“信”应是“自在的”,不言自明的,或者说“义”、“信”在家人间是基本的存在,若在家内讲“义”、“信”,那就是一个“见外”的话题。在中国文化的构词中,“信”比“义”的要求低,“信”提高要求就是“忠”,“忠”降低要求才是“信”。因为“信”内含有委托之意,而委托往往对着一件事情而言的,办完了这件事,就表明信任活动结束了,下一次的信任就等着下一个委托的开始。而“忠”涉及人的全部——从思想到身体,当一种关系用“忠”来表述的时候,就等于说为了事业、信仰或者一个特定的人,在必要时可以献出他的思想和生命。由此来看,在君臣之间只讲“信”是不够的,有更高的要求需要维系。所以“信”是做朋友的原则,也是五伦中关系密切程度相对低的一伦。
孟子曰“朋友有信”,也就是说朋友之间有诚信之德。如何才算“有信”呢?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亲弗悦,弗信于友矣。悦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悦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31]孟子说:职位低下而得不到上司的信任,是不能治理好百姓的。要获得上司的信任也有一定的方法,如果不能得到朋友的信任,也就不能获得上司的信任。取信于朋友也有一定的方法,如果侍奉父母而不能博取父母的欢心,也就不能得到朋友的信任。博取父母的欢心也有一定的方法,如果反躬自问而不诚心诚意,也就不能博取父母的欢心。要想诚心诚意也有一定的方法,如果不明白什么是善,也就不能做到真心诚意。所以,诚是天道;追求诚是人道。有了至诚的心意而没有感动别人,是没有的。不真心诚意,要想感动别人也是不可能的。孟子认为“有信”要点有二:一是善,二是诚,有此二者可友天下善士。那么如何“友信”呢?孟子曾对齐宣王曰:“王之臣有托其妻子于其友而之楚游者,比其反也,则冻馁其妻子,则如之何?”王曰:“弃之。”[32]孟子对齐宣王说:如果大王您有一个臣子把妻子儿女托付给他的朋友照顾,自己到楚国办差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他的妻子儿女却在挨饿受冻。对待这样的朋友,应该怎么办呢?齐宣王说:和他绝交!也就是说,不讲信用的人是不能与之为友的,“友信”是孟子所坚持的。应与什么样的人交友呢?孟子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33]孟子说:一个乡的贤达之士,自然想与整个乡的贤达之士交朋友;一个国家的贤达之士,自然想与整个国家的贤达之士交朋友;影响天下的贤达之士,自然想与整个天下的贤达之士交朋友。如果认为与全天下的贤达之士交朋友还不够,又可追论古代贤达之士。孟子认为交友必交“贤达”,交今之“贤达”还不满足,那就再交古之“贤达”。也就是说交友要交贤明通达之士,不交愚蠢昏庸之辈。孟子还强调“取友必端矣”[34],必须选择正直的人交朋友,因为他们讲“信”;千万不能与奸诈邪恶之徒为友,因为他们不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