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喵呜
当我在圣诞节期间到伊利俄姆和更远的地方做这次为时两周的远途旅行时,我让一个名叫沙耳曼·克雷布斯的穷诗人免费住在我在纽约市的寓所中。我的第二个妻子离开了我,理由是我这个人太悲观厌世了,不能和豁达乐观的人生活在一起。
克雷布斯长着满脸胡须,一头淡色的黄发,一双酷似长耳狗的眼睛,面善心慈,如同耶稣再世。我与他并非莫逆之交。我是在一个鸡尾酒会上认识他的。他在那个酒会上自诩为“全国战争诗人画家学会”的主席。这个学会的主旨是为即将到来的原子战争服务的。他请求大家为他提供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没有防弹设备也可以,刚好我还有几间空房。
我回到纽约寓所,那尊无主的天使雕像带来的令人困惑不解的精神启示还在心头萦绕,又发现寓所已被放荡虚无的行为毁坏殆尽。克雷布斯已经走了。但在他离开以前,欠下了三百块钱的长途电话费;把我的长沙发烧了五个洞,杀死了我养的猫,还弄死了我的鳄梨树;并且把我的药橱的橱门也给卸了下来。
他还在厨房黄色漆布的地板上写下这首狗屁不通的诗:
“我有一间厨房,
但它不是真正的厨房。
除非我有一个全面的安排,
我就不会感到真正的愉快。”
在床头贴着的墙纸上,还有一个女人用口红写的一句话:“小丫头说:别这样!别这样!别这样!”
死猫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道:
“喵呜。”
从此我再没有见过克雷布斯。但是,我觉得他是我的“卡拉斯”的成员。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以“朗一朗”的身分为之尽力的。根据波克农的说法,“朗一朗”是一个以自己本人的生活经历为模范,促使人们从正常的思维转向荒诞不经的念头的人。
我也许曾经隐隐约约地想把那尊天使雕像当做毫无意义的东西而置之度外,并从此把一切都视为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当我看到克雷布斯所干的一切,尤其是看到他竟对我可爱的小猫施以毒手时,我再也不认为虚无主义是我所需要的了。
有某些人或某些事物不愿意让我做一个虚无主义者。克雷布斯的使命,不管他自己知道与否,就是把我从这种哲学中解放出来。干得好呀!克雷布斯先生,干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