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弗兰克回来了,带来了畚箕、扫帚、一个火油炉、一只旧铁桶和几副橡皮手套。
我们带上手套,以免被“九号冰”浸染。弗兰克把火油炉放在天仙蒙娜的木琴上,然后那只普通的旧铁桶放在炉子上。我们从地上捡起一些大块的“九号冰”,放进那只破破烂烂的桶里;它们融化了,融化成可爱的、香甜的、实实在在的水了。
安吉拉和我扫地,小牛顿在家具底下搜寻我们可能漏掉的冰渣。弗兰克跟在我们后面,我们一扫完,他就用喷灯喷烧一遍。
这时候我们就像那些半夜三更出来工作的女勤杂工和看门人一样无忧无虑。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里,我们起码把我们的小角落清扫干净了。
我听见我自己以一种聊天的口气请求安吉拉、牛顿和弗兰克告诉我有关老人去世的那个圣诞节前夕和关于那条狗的事情。
在霍尼克姐弟们天真地确信一切处理干净就不会节外生枝之后他们才给我讲起那个故事。
故事的经过是这样的:
在那个决定命运的圣诞节前夕,安吉拉到村子里去买圣诞树上用的灯泡,而牛顿和弗兰克则到安静的海边去散步。他们在海边遇到一条黑色的拉布拉多半岛产的猎犬。这条狗和所有的拉布多猎犬一样地对人十分友好,它跟着弗兰克和小牛顿一起回家来了。
在孩子们都不在家的时候,弗利克斯·霍尼克死了——死在他那张朝着大海的白色柳条椅上。这一整天,老人“九号冰”长“九号冰”短地逗弄孩儿,还把装在小瓶里的“九号冰”给他们看,他在瓶子的标签上画了一个骷髅和两根交叉着的骨头,还写着:“危险!‘九号冰’!勿近潮湿!”
这一整天,老人都罗罗嗦嗦地、亲切地对他的孩子们说:“快点,动一下脑筋。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它的融点是华氏一百一十四点四度,而且我也告诉过你们它的成分只有氢和氧。那么怎样解释呢?稍微想一想,不要怕动脑筋。脑子是用不坏的。”
“他总是叫我们开动脑筋,”弗兰克说,回忆着往昔的岁月。
“我记不得从多大起,我们就不再开动脑筋了,”安吉拉坦白地说,“当他谈到科学时,我甚至连听都不愿意。不过我点着头,装模作样地开动脑筋。我的可怜的脑子对于科学就像一根用旧了的吊袜带一样,一点弹力也没有了。”
显然,老人在坐在柳条椅上去世之前,曾在厨房里用水、锅、盘子和“九号冰”做过游戏。他肯定是先把水变成“九号冰”,然后把冰还原成水,因为所有的锅和盘子都拿出来放在锅台上。一个煮肉用的温度计也拿了出来,因此老人一定测量过什么东西的温度。
老人只是想坐在他的椅子上歇一会儿,因为厨房里乱糟糟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呢。其中就有一只装着固体“九号冰”的煎盘他一定是想在小憩片刻后把它融化了,把供应给世界的蓝白两色的物质再缩成一小片装进瓶子——他也许原本打算再休息一会儿就那么做的。
然而,正如波克农教导我们的:“任何人都能说休息片刻,但是没有人说得出来这次休息将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