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冰”
布里德博士说:“有几种办法可以使一定的液体结晶——也就是说冻结起来——使它们的原子牢固而有秩序地聚积起来。”
这个老人一边用他那长满了斑点的手比比划划,一边让我想象一下炮弹是怎么样在县政府大院的草地上堆积起来的,桔子又是怎样装进柳条箱里的。
“原子结晶后也一样。两种由两样物质所构成的不同晶体,其物理性能完全不同。”
他告诉我,有一个工厂曾经生产过乙烯肼酒石酸盐的大块晶体。他说,这种晶体对于某些生产是有用的。但是,有一天,厂方发现它生产的晶体不再具有设计的性能了。那些原子开始堆积、固定,冻结成各种形状。构成晶体的那种液体,还跟原来一样,但是它构成的晶体已失去所有工业效用,全部报废。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还是个不解之谜。布里德博士称这种在理论上完全悖谬的现象为“种子”。他的意思是指一种意料之外的结晶方式。这颗只有天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种子使得原子以一种新的形式堆积、固定、结晶、冻结。
他提示说:“现在你再想想县政府大院草地上的炮弹或是板条箱里的桔子。”接着他又告诉我,上面各层的堆积和固定是由最下面的炮弹或者桔子的排列形式决定的。他说:“最下面一层的就是决定随后堆上来的每一发炮弹或是每一个桔子的种子,甚至可以说,无数炮弹或者是桔子的活动形式都能由这颗种子来决定。”
布里德博士大笑起来。他快活地说:“现在你可以想一下水结晶、冻结的可能方式有多少种。假设我们在上面滑冰的和放在酒里的那种冰(我们可以把它叫‘一号冰’)只是许多种类型的冰中的一种;假设水总是在大地上结成‘一号冰’,那是因为还未曾有过一粒种子引导它形成‘二号冰’,‘三号冰’,‘四号冰’……;再假设——”他用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敲着桌子——“有那么一种形式,叫做‘九号冰’,是一种象这张书桌这么坚硬的晶体,它的熔点,比如说是华氏一百度,或者说得更合适一点,是一百三十度。”
我说:“接着往下讲吧,目前为止我还听得懂。”
这时候,他的话被外间办公室所传来的不断升高,而且怪声怪调的说话声打断了。
那是打字姑娘们的声音。
姑娘们正在外面房间里准备唱歌呢。
当我和布里德博士走到门口时,她们真的唱了起来。这个合唱队大约有一百个姑娘,每个人都用回形针别了一个证券纸做白领子。她们唱得很美。
我感到惊讶,并且自作多情地伤心起来。我经常被这种世间罕有的珍宝——姑娘们唱歌时流露的甜情蜜意——所打动。
姑娘们唱的是《啊!小小的伯利恒城》。看来我很难忘记她们对这一行歌词的解释:
“今夜每年的希望与恐惧都和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