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斯马尼亚人
我在距离山洞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找到了正在作一幅狂风劲吹、万物倒伏的风景画的小牛顿。
他问我愿不愿意开车带他到波利瓦大街去搜集作画的颜料。他自己开不了车,因为他的腿够不着踏板。
于是我们就出发了。在路上我问他还有没有性欲的要求。我哀叹自己是丝毫也没有了,连这方面的梦都不做一个,欲望殆尽。
他告诉我说:“我以前常常梦见二十几、三十几乃至四十几高的女人呢!可是现在怎么样?上帝!就连那乌克兰的小侏儒的模样我也忘得干干净净了。”
我记得曾经读过关于塔斯马尼亚土人的文章。塔斯马尼亚人习惯裸体生活。当他们在十七世纪和白人相遇时,他们对于农业、畜牧业及任何一种建筑都十分陌生,甚至连火都不知道。在白人看来,他们无知而可卑。第一批从英国来的移民把他们当做猎物。这些土人发现生活是如此没有意思,于是放弃了繁殖。
我对牛顿说我认为目前也有一种同样的绝望在阉割我们。
牛顿的看法十分精明:“我想一切床上的兴奋都与人类繁衍子孙的兴奋有着不可切断的联系。”
“当然,如果我们当中有一个正当生育年龄的女人,或许情况会完全不同。可怜的黑兹尔已经老了,连个痴呆儿也生不出来了。”
牛顿说他了解很多有关痴呆儿的事情。他上过为残疾儿童开办的学校。他有好几个同学就是痴呆儿。“我们班写作最好的是一个叫做莫娜的痴呆儿——我是说她的书法得好,不是说她写的内容有多么好。天啊!我有好多年没想起过她了!”
“那个学校怎么样?”
“我只记得校长一整天老是训话。他总是由于我们捣了什么乱而在扩音器里大声责骂我们。而且他的开头总是:‘我真是烦死了,腻透了……’”
“这正是我平时最常有的感觉。”
“也许你就应当有这种感觉。”
“牛顿,你说话像一个波克农教徒。”
“为什么我不该象呢?据我所知,只有波克农教是惟一的论述过侏儒的宗教。”
在我还没有写这本书的时候,我钻研过《波克农的书》。然而我没有注意到任何涉及侏儒的评述。幸亏牛顿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这段用诗文写下的论述淋漓尽致地暴露了波克农教的自相矛盾:以谎言掩盖真实的绝对必要性与谎言掩盖真实的绝对不可能性。
“侏儒大步走,
派头竟十足;
如入无人境,
胸中有成竹:
身材无高矮,
全凭我盘算;
自信是巨人,
便是顶天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