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浪漫主义文学中的超验主义自然观

3.4 浪漫主义文学中的超验主义自然观

本时期的多数作家没有主动的生态意识,其思想在延续二元论和人类中心论的基础上,有了对自然认同和一体的感受。作家经常处于自我矛盾和否定的状态中,找不到与自然关系的正确定位。具有浪漫主义的超验主义自然观的作家,主要代表人物就是前文已经提到的梭罗的老师爱默生。

爱默生是典型的既有生态思考又带有人类中心主义色彩的作家,他的核心理念是自然对人类主要具有功用主义功能(既可以给人提供生活必需的生存资本,也是精神食粮的提供者)。在他的眼中,世界是精神性的普遍存在的流溢,是对最高的普遍存在的反映。人类传达自己笃信上帝的信息的方式就是将心灵浸润在大自然的怀抱中,通过自然山水获得灵感,从而打开了与上帝交流的通道。在这种理念的指导下,自然的角色是为人类和上帝的交流起着中介的作用。“它是上帝的更遥远、更低级的化身,是上帝在无意识中的投射”[29]。因此,自然反映了精神的存在,能够传达出关于上帝的知识。爱默生认为上帝的本质无法记载,也不能用明确的语言来表述,所以自然的最高使命就是传达上帝命令和让人类感受上帝的万能。“精神,即最高的存在,并非在我们周围建造出自然,而是通过我们长出自然,正如树木生命的成长是通过从老的皮孔中长出新的枝丫和叶子一样”[30]。在爱默生的解释中,自然除了是人和上帝之间的桥梁,还是人的精神的外延部分,正如他所说的,“每一个自然事实都是某种精神事实的象征。自然中的每个现象都和某种心灵状态相对应,而这种心灵状态只有把自然现象当成自己的画像时才能被描述”[31]

尽管爱默生也认识到自然对人的有益的影响力,但是这种人与自然的互动完全是单向的,具有浓厚的功利主义色彩。作为超验主义的领军人物,爱默生反对洛克把所有的知识都归结于感觉经验,他认识自然的手段除了人的直觉感官,更多的是靠精神领会。爱默生的自然观之主导倾向是以人类为中心的,不是以生态为中心。爱默生关注自然对人类的益处是精神与自然的契合,“世界就是这样相对于人的灵魂而存在,为的是满足人对美的爱好”,“自然之对人心灵的影响,从时间上看是最先,从重要性上看是最大”,“自然是一剂良方,它能恢复人已遭损害的健康”,“我感到我的生命在扩展,我的生命与晨风交融为一”。爱默生认为,属于自然的美就是属于他自己心灵的美。自然的规律就是他自己心灵的规律,对自然的无知程度也就是人类对自己心灵尚未把握的程度,对人的精神与自然契合的论述起点和目的都只是人本身,而自然则是人认识自我的途径和工具。

虽然爱默生也出现过和梭罗同样的思想,认为人能从自然中学习和成长,也主张人类必须遵循自然的规律,但这些都是为了主宰自然而服务的。他的思想境界是“大地是你的庄园,海为你洗浴,供你航行,你将拥有森林和河流,你拥有一切,你是大地,海洋和天空的真正主人”[32]。这种征服和控制自然,把自然人化,把自然作为资源的实用主义观点,与亚里士多德和培根的思想是一致的。爱默生和梭罗的自然观是外表相似却本质不同的:梭罗笔下展现的世界,不仅是让读者感受到人和自然的近距离接触,更是把自己作为自然的一部分,深深融入到这个景象中。他在农田间劳作,一只老鹰在空中飞翔,在他看来,老鹰、树木、沙子都是大自然的孩子,自己也是。他认为这些自然之子是自己的思想的化身。他在努力实践一种合乎超验主义理想的生活方式,让人回到大自然的怀抱中,成为自然的一个组成部分,专心聆听自然的启示。

浪漫主义文学中已经有了与后来历史发展阶段中一脉相承的生态思想,虽然其形式简朴,缺乏系统性和严谨的逻辑性,但是对于以文学这种形式来思考人类与环境之间关系的思考起了重要的启发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