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02〕

荒漠在生长:苦啊,怀藏荒漠者!

——哈!庄重!

实在庄重啊!

一个庄严的开端!

非洲式的庄重!

与一头雄狮相称,〔103〕

抑或一只道德的吼猴——

—但与你们毫不相干,

你们,最亲爱的女友们呵,

我,一个欧洲人

第一次被恩准,

坐到你们的脚边,

在棕榈树下。细拉。〔104〕

真正奇妙啊!

眼下我坐在这里,

临近荒漠,但又

如此远离荒漠,

甚至毫无荒芜迹象:

因为我已经被

这最小的绿洲吞没——:

——它正打着呵欠

张开它那可爱的小嘴。

芳香至极的小嘴:

我于是掉了进去,

掉落、掉入——你们中间,

你们,最亲爱的女友们呵!细拉。

祝福,祝福那鲸鱼,

倘若它让自己的客人

如此适意!——你们可懂得

我这深奥的暗示吗?〔105〕

祝福它的腹部,

如果它

有一个如此可爱的绿洲之腹

就像这个:我却怀疑于此,

——因为我来自欧洲,

欧洲比所有糟糠老妻

都更疑心重重。

但愿上帝将之改善!

阿们!

眼下我坐在这里,

在这最小的绿洲里

有如一颗海枣,

棕色、甜蜜、流金,渴望着

一个少女的樱唇,

而更渴望少女那

冰凉、雪白、犀利的皓齿:因为那正是

所有热海枣的心所热望的。细拉。

与那些南方的果实

相像,十分相像

我躺在这儿,小小的

飞虫们

在四周跳动和嬉戏,

同样也有更细小的

更愚蠢和更恶毒的

愿望和幻想,——

为你们所包围,

你们这些静默的、预感的

少女之猫,

嘟嘟和苏莱卡,〔106〕

——为斯芬克斯所包围,使我能把诸多情感

塞进同一个词中:

(上帝,原谅我

这语言的罪过吧!)〔107〕

——我坐在这里,饮吸最佳的空气,

真正天堂般的空气,

晶莹轻柔的空气,发出缕缕金光,

如此美妙的空气只能

自月亮落下——

难道这出于偶然,

抑或由于傲慢而发生?

正如古代诗人们描述的那样。

但我这个怀疑者对此

深表怀疑,只因为我

来自欧洲,

欧洲比所有糟糠老妻

都更疑心重重。

但愿上帝将之改善!

阿们!

啜饮着这最美好的空气,

鼻孔鼓胀有如酒杯,

没有未来,没有回忆,

我就这样坐在这里,你们

最亲爱的女友们呵,

看看那棕榈树,

看它怎样低眉依依,腰肢轻摆,

有如一个舞女,

——若有人长久注视,也会随之起舞!

有如一个舞女,在我看来,

已经太久了,危险地

永远,永远只以一条腿站立?

——我觉得,它是不是忘掉了

另一条腿?

至少徒劳地

我寻找过那丢失了的

孪生珍宝

——就是那另一条腿——

在你们那最亲爱的、最妖媚的

扇形褶裙的

神圣近处。

是的,你们,美丽的女友们,

如若你们愿意完全相信我:

它已经失去了另一条腿!

完了!

永远完了!

那另一条腿!

呵,这可爱的另一条腿,可怜啊!

哪里——它可能呆在哪里孤独哀伤?

那独腿?

也许在恐惧中,惧怕一只

狂怒的、金毛卷曲的

猛狮?或者已经

被啃光咬烂了——

可怜,不幸啊!不幸!细拉。

呵,柔软的心灵!

你们可别哭泣!

你们这些海枣之心!牛奶之胸!

可别哭泣!

你们这些甘草之心!

再也别哭了,

苍白的嘟嘟!

做一个男子汉,苏莱卡!要勇敢!勇敢!

——或者,也许这里适合于

某种强化的东西,

某种强心之物?

一句涂上了圣油的箴言?

一个庄严的鼓励和赞许?——

哈!起来,尊严!

德性的尊严!欧洲的尊严!

鼓吹复鼓吹,

那德性的风箱!

哈!

再一次吼叫吧,

道德般的吼叫!

作为道德的雄狮

在荒漠女儿们面前吼叫!

——因为德性的吼叫,

你们最亲爱的少女们,

甚于一切

欧洲人的热情,欧洲人的饥饿!

而我已经站在这儿,

作为欧洲人,

我别无所能,愿上帝助我!

阿们!

荒漠在生长:苦啊,怀藏荒漠者!〔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