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

孔子

以公元前478 年逝世的孔子的名义编辑的经典论著,让人从最古老的部分中仍能一睹卡里斯马战争君王的风采。这部赞歌集(《诗经》)中的英雄诗篇也像古希腊与印度的叙事诗一样,歌颂了驱车战斗的国王们。但是,从整体特点上看,这些诗篇已经不再像荷马史诗及日耳曼人的叙事诗那样,是个人英雄主义或纯粹人间英雄主义的心声。国王的军队在编辑《诗经》时已经没有追随者或荷马史诗般的冒险家的浪漫色彩,而是拥有了官僚制军队的特点,这种军队有纪律,尤其是有“军官”。还有——对于精神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国王们之所以打胜仗,并非因为他们是更伟大的英雄,而是因为他们在天神眼里得道,他们的各种卡里斯马品德皆优;敌人则是不信神的罪人,他们通过压制、破坏古朴的风气,来践踏臣民的福祉,从而丧失了自己的卡里斯马。胜利与其说带来了英雄的胜利喜悦,不如说导致了道德化的观点。同几乎所有别的伦理范畴的圣典截然不同的是,一眼就能看出,这里绝无任何“有伤风化”的描述和哪怕仅仅想象的“下流”画面。《诗经》显然经过了系统的净化,这大概是孔子的独特贡献。编年史是由官方历史编纂学和士所修订的,其中对古代传说做的现实的改造显然超过了《旧约》,例如《士师记》中描写的僧侣风范。孔子亲自著的《春秋》中包括对战争过程与惩罚叛逆的简明之极、客观之极的描述,从这个角度看,它有点像上述的楔形文字记录。如果如传说所言,孔子真的说过人们可以从这部著作中特别清楚地认识他的本质的话,那么,就得同意那些(中国和欧洲)学者的意见,他们认为:《春秋》的特点恰恰是用“礼”的观点对事实做了系统的、现实的修订,这就是“微言大义”(对于当时的人来说——因为对于我们来说,现实意义往往变得模糊不清[273])。那些圣贤君臣的德行受到天的褒奖,他们的言行堪为君王们的楷模。当官和建功晋升是光宗耀祖之事。虽然侯国仍然是世袭的,一部分地方官职也是封赏的,但是至少后面这种制度受到圣人的质疑,最后只能作为暂时的,而且理论上也包括帝王威望本身的世袭性。传说中理想的帝王(尧与舜)指定他们的继承人(舜与禹)时并没有考虑是否出身于自己臣下的圈子,或是否是自己的子嗣,仅仅看他们本人的卡里斯马,这种品质是由最高宫廷官员证明的。对所有大臣的任命亦依此制。只是到了第三代禹那里,才没有传给他的首相(益),而是传给了他的儿子(启)。

在大多数经典著作(不同于古代真正的文献和碑刻)中,要想找到英雄的初衷,是徒劳的。流传下来的孔子的观点是:谨慎是勇敢的更好的一面,无端地献出自己的生命为智者所不取(《论语·述而篇》:“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国泰民安,特别是蒙古人统治(元朝)以来,进一步宣扬了这种论调,帝国逐渐成为一个和平之邦。在孟子眼里,中国境内根本没有正义的战争(《孟子·尽心下》:“春秋无义战”),因为这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与幅员相比,军队最后减少到不能再少。在儒士教育与武士教育分家以后,皇帝除了举行文科方面的国家考试以外,还保留了竞争武将资格的体育与文笔竞赛[274]——很久以来,取得这种资格已同真正的军人生涯毫无关系了[275]——这并没有改变军人等级受歧视的状况,这种状况近200 年来在英国也一直存在,武将同受过文化教育的人仍不能平起平坐[2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