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前言
本书收集了马塞尔·莫斯已发表的有关技术、技艺与文明的大部分文章。这些文章以前从未被译成英文,也未曾结集编辑,只有“身体技术”这篇文章例外。该状况或许能部分解释这些文章为何在社会科学各领域内相对缺乏影响力,较之于莫斯其他具有开创性的著述,譬如有关礼物、总体社会事实、原始分类、范畴、魔法和宗教现象等作品。[1]另外,从本书收集的文章来看,莫斯是位漫谈式的思想家,思维的火花处处闪现但又不成体系。[2]另外,这些文章的某些方面已相当过时,还存在质量参差不齐或片面的问题。这与文章的写作目的和背景有关,有的是社会学年鉴内部的编者注释和评论,有的是会议论文、对学术团体的演讲、讲座的笔记整理,还有的是作者去世后未经校订的政论性出版物。最后,我们还应考虑到,这些文章是为各种读者群而构思和写作的,包括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当然也有历史学家(第七篇和第九篇)、心理学家(第九篇和第十二篇)、哲学家(第十一篇)及考古学家(第六篇)。然而,考虑到书中所有告诫和提醒,莫斯有关技术和技艺方面的论述构成了一本真正的全集,是一项深入、全面且相当具有开创性的成就。
让这本全集按其本来的(尽管是翻译后的)风貌呈现给读者,这是对社会科学的一大贡献。这些文章的内容几乎涉及社会学、人类学和历史学中有关技术的所有重要问题,从旧石器时代石器的制作与交换,殖民地田野点的调查,到物质文化(莫斯和他的同事都没有使用过“物质文化”一词)的社会和象征意义,本书的读者——社会学家、人类学家、考古学家、技术专家、物质文化的学者、文化史学家或科学史学家——都会从中找到丰富的精神食粮。尽管理论视角和研究兴趣各异,但他们都能追随莫斯探讨和重新思考以下问题,如物质生产和社会再生产,文化特质及其扩散和混合,实践技能及其社会传播,身体实践和惯习,日常生活和符号表达,技术的社会性,等等。
在称赞莫斯笔下的技术涵盖了广泛的科学和思想内容以前,作为编者,我还有些关于编纂内容的说明。
这些文章——第一篇由爱弥尔·涂尔干(Émile Durkheim)*所写,第二篇由亨利·于贝尔(Henri Hubert)*所写,第三篇是涂尔干和莫斯合著,剩下九篇由莫斯独立完成——它们按写作顺序,而不是按出版顺序编排。例如,第四篇“国族”,就是在莫斯去世后根据他1919年或1920年的手稿出版的。同样,第十篇“技术学”是1947年出版的法文版《民族志手册》(Manuel d'ethnographie)里的一章,它基于莫斯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的演讲。
一般情况下,这些文章是全文翻译,以展示作者论述的全貌,避免任何断章取义。不过,文章太长时也有例外。莫斯自己也曾按小标题和章节删减过有关技术和技艺的论述,这使我们可能在不损失大量内容和连贯性的情况下缩减文本(第四、五、八篇)。此外,第五篇曾由涂尔干出版社全文刊登在《社会学的特征》(The Nature of Sociology)上(Mauss 2005)。同时,第十篇文章也可以独立成书,像我们刚提到的,它基于莫斯关于技术的一系列讲座。涂尔干出版社2006年出版的英文版《民族志手册》(Manual of Ethnography)中,这篇文章作为其中的一个章节。
本书每篇文章之前都附有关于背景和内容的简短说明。31位相关作者的简短传记和书目已按字母顺序附在本书结尾,他们主要是法国、德国和美国的学者,是莫斯有关技术论题的主要资料来源和参与者。在前言、导论或莫斯自己的文章中,如果第一次提到这些作者会用星号(*)标出。除了早前翻译的“身体技术”一文以外,这些文章的所有翻译都经过校订,为保持一致,关键术语也有所调整。正如他那个时代的所有学术作品一样,莫斯的文章通常无意识地使用男性代词,正如英文中的“man”可译为人类,我们将具有性别倾向的“homme”,翻译为“人”(human)、“人类”(humankind)或“人性”(humanity)。另外,我们保留了莫斯使用的术语“蒙昧人”(savages)、“原始人”(primitives),主要因为这些术语常常有特定意涵或加了引号。
本书编纂的所有文章(导论、传记注释等)除特殊注明外都由我译成英文。
(秦婷婷 译)

Mounted Haddon藏品,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ACH1,p.159,“麦考瑞港口的石器时代”。寻找燧石矿藏是整个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的典型活动;图片中几个澳大利亚部落的人远行600公里,取回赭石。(莫斯,第十篇)
[1]关于莫斯和他的全部作品,请参阅书后的生平简介和参考文献。
[2]莫斯自己也承认他的文章缺乏系统性的趋势,他不喜欢长篇大论(可参见Mauss 1930/1998)。关于这点,他以前的学生列维-斯特劳斯(1950)、Haudricourt(1972)和Leroi-Gourhan(1982,2004)也曾有过评论。由于莫斯常被狭隘地看成涂尔干的外甥和继承人,他被史学界盖棺定论成一个没有充分发挥潜力的“谜一样的人”或“充满矛盾的人”,毕生的作品似乎缺乏“统一性”(参见Fournier 1994,Marcel 2001,Tarot 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