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感恩!汹涌澎湃激情四射的洒水车从身边驶过,却没有淋湿我。
“原来是驾驶员发现在路上一侧晨跑的我,先是鸣喇叭警示,再是暂时关闭一侧的喷水口,留下一个人的宽度。
“这个宽度就是一座城市以人为本的文明宽度。”
这事发生在2019年5月7日早晨。我在微信上发朋友圈后,点赞者众多。
我继续跑步。我的脚下,是黑色的路面,平整且有弹性,是徐霞客大道的向西延伸段,附近就是徐霞客古道。春末夏初的季节,花已经开败,那些树木更加苍翠欲滴,那些有着长长尾翅的锦鸟不时飞跃我的头顶,落下婉转的如音乐般的鸣声。虽然我的脚下就是县城的一部分,可是,县城的主体部分仍然被眼前的崇寺山阻隔。山那边,是一座现代化的县城。因为早,喧嚣声未起,就有些静。
我的脚步轻轻的。
传说中,那只猴子奔跑的声音也几乎没有。因为那是在雪地里。
宁海原来没有县城,要建城的县令来到这一个荒僻的山坡,不知要选址在哪里。有一只猴子出现了,这是神来之笔。猴子在雪地里跑了一圈,县令以为这是佛和神的启示,于是,县城建成。千百年来,祥瑞不断,百姓安乐。宁海县城的传说,与古罗马城相似。古罗马城的建成相传与两个狼孩相关。两个孩子获救后,在取得成功时,他们把新城的城址选在了母狼喂养他们的台伯河畔的帕拉丁山冈上。
从“猴城”到“缑城”,据说是为了雅致。我支持这种说法,人类总是在粉饰自己让自己获得尊严中成长。
而关于缑城来历的说法中,数纪念方正学先生(缑城先生)一说最为流行,虽然这在历史上站不住脚。因为史书及资料中显示的“缑城”一词,远比方正学先生出生的明代要早。但提出这个观点的人初衷没有错,谁都想使自己的家乡贴上更耀眼的招引,而方正学先生是这块土地上最富影响力的大儒。清朝康熙年间选编的一部供学塾使用的文学读本《古文观止》,精选自东周至明代的古文222篇,方正学先生的文章被选取了2篇。
还有道教神仙故事说。这就是知名的《王子乔缑山骑鹤升天》的典故。王子乔是周灵王(前571年—前545年在位)的太子,乘白鹤从缑山来到这块土地后,这里就一直风调雨顺。据说宁海县治为了纪念王子乔将此地命名为缑城。前些年有一个仙鹤城雕,就是取材于此。这个传说充分证明这里的人民富有感恩之心。
此刻,我的脸有些热灼,那是神圣之光的照耀。我的心似乎乘在仙鹤之上,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一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是城墙。缑城的古城墙是明嘉靖三十一年(1552)十月动工修建的。一般城市的城墙只有四座城门,而缑城最多时达到六座:东门(靖海门)、南门(迎薰门)、西门(登台门)、北门(拱辰门)、小北门(望阙门)、小南门(登瀛门)。由这样的城墙包围的县城千百年没有变化。著名作家巴人的《莽秀才造反记》里描写的县城大街“两边伸出的檐头几乎可以接吻,中间能见一线天光”,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缑城的路和楼的真实写照。
变化始于新中国成立后,缑城的城墙和城楼等被逐渐拆毁。但只是城墙和城门的变化,街道和楼房仍然是老样子。盛过明代月光的街道,仍然与咸鱼的味道差不多。
最大的变化,在改革开放之后,特别是近十几年的时间。城区的范围不仅扩展到城外,且把北部几个乡镇包括桥头胡镇和梅林镇都囊括其中,成立了跃龙、桃源、梅林、桥头胡四个街道。街道皆为城内,这县城,就有宽大的区域空间了。
根据宁海县总体规划,宁海县主城区空间发展方向为“北进南延”,即发展跃龙街道以北用地,南面向溪南用地延伸。城市空间结构为“一轴三片六组团”,形成多中心、开放式、生态化的山水城市。
“一轴”,即由山体、河流(颜公河)构成贯穿城区南北东西的“大”字形生态轴,成为城市的绿色走廊和开放空间,并成为分隔城市组团的隔离带。
“三片”,即城区由三片组成,包括跃龙片区(城关、城南),梅桥(梅林、桥头胡)片区,桃源(竹口、冠庄)片区。
“六组团”,即三个片区各有两个组团,通过生态隔离绿地进行划分,用组团间快速路加以联系,使几个组团形成分合有致的整体。
“多中心”,即公共设施中心呈“一主二副”布局,跃龙片区是中心城区主中心,是商贸、文化教育、信息中心,梅桥片区与桃源片区各有一个副中心。
开放式,即组团型与多中心结构具有开放式的特征,对自然环境是开放的,各个片区之间有分工,又相互协作,用地总量、用地性质可以根据不同时期的发展需要作相应的调整,具有很大的弹性。
一座城市前所未有且不可抑制地变化了。
2018年8月21日,我采访时任县住建局局长徐旭东。他说,一座城市的组成,物质是路与楼,精神是文化和理想。
路宽了。这是一个城市平面拓展的标志。但不管是岳飞气冲云天的“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还是杜牧凄厉哀婉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甚而辛弃疾高大宝贵的“宝马雕车香满路”,路的终极观念莫出屈原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楼高了。这是一个城市立体拓展的成就。但不管是两汉佚名诗人形容的“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还是辛弃疾担心的“欲上高楼去避愁,愁还随我上高楼”。最终还需要王安石的自省:“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更需要王之涣的远大理想:“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一个城市的道路求索什么?
一个城市楼宇有更高的理想么?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