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语 玄奘精神是“一带一路”倡议的感情纽带
2015年5月,印度总理莫迪访问中国,首站抵达陕西西安,这里是习近平主席第一次在北京之外的城市接见外国领导人,这里也是中印文化交流的重要场所之一。与西安结下了千年不解之缘的玄奘,成为双方会晤的共同话题。莫迪高度赞扬了玄奘为中印友谊作出的杰出贡献,并在西安大慈恩寺欣然留言,写下了满满三页纸的古吉拉特语。莫迪认为,印度的文化本质特性在于精神文化,玄奘通过佛陀的形式把和平友爱和奉献精神传播给中国和世界。在肯定“每一位印度人都认为玄奘是伟大的修行者”的同时,莫迪也在对“玄奘精神”的赞许中融入了印度文化的高度自信。
唐贞观元年(627),玄奘怀着“冒越宪章,私往天竺”的忐忑,只身西行前往印度求法。途中九死一生,行程5万余里,途经138个国家(亲践者110国,传闻者28国)。他不忘初心、目标坚定,用19年的坎坷历程换回了丰富多彩的世界文明,促进了中国文化的自由、和平、包容之风。这种不畏艰险、勇于献身的“玄奘精神”早已融入中华民族的意识形态中,玄奘也成为备受赞誉的“法门之领袖”“中国之脊梁”。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逐步推进,“玄奘之路”这面光辉的旗帜成为连通东西、跨越南北的地理指引与精神向导,更是成为将南亚次大陆纳入丝绸之路文明体系的纽带,紧紧地维系着中印之间的民族情感。
一
玄奘是中印之间的友谊纽带。1937年4月14日,在印度国际大学建立中国学院的时候,印度著名诗人泰戈尔做了题为《中国和印度》的讲话,“中国和印度接壤千里,通道不计其数。这些通道不是战骑和机枪开发出来的,而是和平的使者,往来不绝,一步一步踏出来的”。其中,“和平使者”自然包括玄奘。正如季羡林所言,在几千年中印文化交流史上,玄奘是“影响最大的,至今仍然为中印两国人民忆念不忘的、空前绝后的中印友好的象征”。
中华文明与印度文明很早就产生了联系。最早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当时的蜀人就已经通过南方古道抵达南亚次大陆,三星堆文明和成都金沙遗址的考古发掘都证实了这一点,大量的象牙和香料的出土以及南亚次大陆出土的蜀锦等文物也是这种早期交往的历史证据。古代从中国通往印度的丝绸之路有两条,即玄奘所经行的绿洲丝绸之路和海上通往印度的丝绸之路,在某种程度上与“一带一路”倡议的地理行程和交流愿景相契合,成为中国与沿线诸国文明互鉴、共同发展的肇始。
玄奘历经10余年的风雨,带回了大量佛经,并留下了关于印度古国的丰富历史记录。回国后,他依据自己的亲身经历编写了《大唐西域记》,书中记载了取经路途中各国山川、城邑、物产、风俗等,是探讨我国西北地区及印度、尼泊尔、巴基斯坦、孟加拉国、斯里兰卡以及中亚等地历史、地理的重要史书。
作为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印度,却没有信史的传统,古代印度的历史更多需要从神话、宗教和传说中去寻找。19世纪前后,印度历史研究还是漆黑一片。但包括玄奘在内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僧侣、使者等人,他们的记载弥补了这一缺失,成为照进印度历史研究的一道曙光。印度历史学家阿里说:“如果没有法显、玄奘和马欢的著作,重建印度历史是完全不可能的。”研究《大唐西域记》的专家更是认为:“玄奘用脚步量出的里程,竟准确到一里不差,使英国探险家斯坦因感佩到五体投地的地步。”
19世纪初,英国考古学家亚历山大·卡宁厄姆完全依照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的记载,完成了对鹿野苑、那烂陀寺、菩提伽耶阿育王大塔、桑奇大塔等印度著名佛教遗址的发掘。1861年,亚历山大·卡宁厄姆在释迦牟尼成道的地方——菩提伽耶找到了大菩提寺的遗址,他在日记中写道:“发掘工作很单调,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在阅读中国人的《大唐西域记》,玄奘对那棵著名的菩提树以及周围的佛像和庙宇,记载的都很详细,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大量的遗迹,书中的描述和发现结果非常吻合。”今天的大菩提寺是亚历山大·卡宁厄姆根据玄奘的描述修缮而成的,其装饰图案和建筑材料也来自于《大唐西域记》提供的信息。玄奘对印度历史文化的研究影响至深,可见一斑,甚至今日“印度”的名称,就溯源于玄奘的记录;印度国徽狮头柱和国旗上的法轮图案,也是来源于鹿野苑的考古发掘。
同样,印度文化尤其是佛教文化也深深影响着中国。中国“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形象,可能是从哈奴曼(印度史诗《罗摩耶那》中的神猴)演变而来;《水浒传》中塑造的一百零八条好汉,其“一百零八”之数正是来源于印度佛教中的吉祥数字。此外,太平天国时期的“天王”“阎妖”之名,皆是从佛教中得来,“阎罗王” 正是梵文Yamaraja的翻译。中国在接受印度佛教文化的过程中将佛教文化本土化,较典型的就是佛教义理的转变。在印度,佛教反对物质享受,要求信徒通过苦修达到精神解脱的神圣境界。但是在中国,这种崇奉苦行僧的佛教义理有所改变,信徒们更崇拜佛教传说中一位名为“维摩诘”(Vimalakirti)的人,他未曾出家,也喜于享受,而他的修行造诣却高于菩萨,文殊菩萨就曾在佛陀的指引下去听维摩诘的讲经。所以,至少在唐代,中国人更喜欢维摩诘这个形象——不做苦行僧,也能精神高尚。对维摩诘崇拜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唐代大诗人王维,他名维字摩诘。现敦煌壁画中存有大幅“维摩诘经变”的壁画,影响深远。
二
2013年9月,习近平主席访问哈萨克斯坦期间,在纳扎尔巴耶夫大学发表演讲,首次提出共同构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倡议,为古代丝绸之路的复兴和国家之间优势互补提供了机遇。玄奘所经行的中亚地区,是“一带一路”倡议实施的重要地区之一。中亚土地面积400万平方千米,与中国有3300多千米的共同边界。从战略地缘上看,中亚恰好处在东西交通和商路必经之地,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传播文明、宗教的十字路口,成为丝绸之路的中枢。英国国际政治学家麦金德在1904年提出“枢纽区”的概念,将中亚称为“枢纽区”和“世界岛”,并断言“谁控制了世界岛,谁就控制了世界”。此外,中亚还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储蓄地,尤以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三国的石油、天然气储量最为丰富。中亚的地理位置、地缘战略特点及自然资源禀赋,决定了它在“一带一路”倡议中必将扮演重要的角色。
2019年6月12日,习近平主席在出席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第五次峰会时,对塔吉克斯坦共和国进行国事访问前夕,曾在塔吉克斯坦《人民报》、“霍瓦尔”国家通讯社发表题为《携手共铸中塔友好新辉煌》的署名文章。他指出:“2000多年前,中国西汉张骞凿空西域之旅,开辟了伟大的丝绸之路,在人类文明交流史上留下了华美乐章。两国先民互通有无,互学互鉴。在中亚这片广袤土地上,大唐玄奘、明朝陈诚都留下了友好足迹。”在“一带一路”倡议不断的发展过程中,也将继续拉近中国与沿线国家之间的关系,也正如习近平主席所言,“两国人民友谊如同巍然屹立的帕米尔高原,不因风云变幻而动摇,不随时代变迁而改变”。
同样,“一带一路”倡议也为印度的发展提供了契机。印度有着悠久的历史文明,面对全球现代化的发展也雄心勃勃。印度首任总理尼赫鲁曾在《印度的发现》一书中这样定位自己的国家:“印度以它现在所处的地位,是不可能在世界上扮演二流角色的。要么做一个有声有色的大国,要么就销声匿迹。”印度的大国情结和文化自尊得以充分展现。中国所倡导的“一带一路”主要由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中巴经济走廊、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和中尼印经济走廊构成。从地缘因素看,印度是南亚次大陆的第一大国,也是印度洋上连接东西方的重要国度,更是“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节点国家,无论是“丝绸之路经济带”还是“海上丝绸之路”,印度都具有很大的影响力。
因此,在“一带一路”倡议中,中国希望与南亚和印度洋国家合作,完善道路、港口等基础设施,同时在道路沿线和港口附近建设工业园区,与南亚和印度洋国家结成产业合作伙伴,形成经济共同体。中国和印度都肩负着改善本国十几亿民众生活水平的责任和使命,都具有发展本国经济的迫切愿望,目前印度和中国都各自提出了一些重大发展战略和经济振兴计划,这些战略并不是矛盾和竞争的,而是具有广泛的相似点和公约数的,应该推动这些计划相互对接。双方应积极推动“一带一路”和“季风计划”“香料之路”“向东行动”对接,从东西两端打通东亚、东南亚、南亚的陆海大通道。正如201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印度共和国联合声明》中所说:“作为地区和世界大国,中印同时复兴为实现亚洲世纪提供了重要机遇。他们注意到,中印关系将在21世纪的亚洲乃至全球发挥决定性作用……作为国际新秩序中的两个主要国家,中印之间的互动超越双边范畴,对地区、多边和国际事务具有重要影响。”
三
在“一带一路”所倡议的与南亚诸国形成“经济共同体”的长远历程中,玄奘作为中印文化的使者,成为“一带一路”倡议沿途诸国建立并维系感情的纽带。中国也非常重视玄奘在中印关系发展之中的纽带作用。早在新中国成立后,玄奘就成为中印友好交流的象征。1957年1月12日,班禅额尔德尼在那烂陀寺代表中国政府将玄奘顶骨一份、玄奘译著1335卷以及《碛沙藏》一部赠给印度政府,尼赫鲁总理代表印度政府接受了顶骨,然后转交给那烂陀研究院。此年,中国政府也捐款30万元人民币,在那烂陀寺附近建造了一座中国式的玄奘纪念堂,以纪念这位中印文化交流的先驱。2007年2月12日,玄奘纪念堂修复完善工程全面竣工,中印双方在此举行盛大庆祝仪式。
在目前“一带一路”倡议实施的过程中,印度的反应较为消极,印度战略学者布拉马·切兰尼称“一带一路”倡议是“债务陷阱外交”,预示着“新殖民时代的到来”,这些充满误解的话语是需要中印两国进一步沟通交流才能消除的。中印两国在文化交流上的感情无论经历多少波折,“玄奘精神”始终是两国剪不断的感情纽带。
总之,“玄奘精神”是古往今来人类的精神高度的标尺,是人性光辉的再现和中印文明互鉴的永不枯竭的精神动力。玄奘作为文化传播的使者、“一带一路”倡议的感情纽带,拉近了中印之间的距离,为将“一带一路”倡议建设成为和平之路、繁荣之路、开放之路、创新之路、文明之路贡献力量,并继续与丝绸之路沿途诸国共同谱写21世纪“国交民亲”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