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轨道上
当你进入矿区,首先打断你的思路的是各种不同的响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岩石在山腰碎裂后像瀑布般急骤而下的天崩地裂般的塌倒声,像机枪那样“哒哒哒”的风钻声,重型破碎机在轧碎矿石时的撞击声。如果把这些巨大的音响比作交响乐中庄重的打击乐,那么我操纵的在两股轨道上奔驰的小火车,其车轮的回旋就好像在拨动着两根琴弦,奏出铿锵的“喀哒喀哒”的低音。虽然我的琴弦总是反复奏着简单的曲调,但是我喜欢它的单纯,就像每天清晨反复收听“社会主义好”的歌声。汽笛阵阵,是刺耳的喇叭声。各个声部汇聚成最强音,这交响乐是如此的雄壮,如此的豪迈。
我耸耳谛听:听机车是否走了声,是否有杂音,怕它就像琴儿断了弦,乐器出毛病。在机头后面挂着一节又一节的矿斗车,好像一字长蛇阵。我把空空的车斗开进塘口,矿工们一车一车地把它装满。在阳光下,黑车厢内的白云石鲜莹光洁,分外明净。拖着这沉甸甸的浸满矿工汗水的矿石,我的心像发动机活塞一样在加速运动,感到无比兴奋。小火车发出“隆隆隆”“喀哒喀哒”的响声,我看着道旁右侧的绿色信号灯,紧捏手柄,凝视着左右的行人。我的小火车跑得快又勤,轻又稳,它在向破碎车间飞奔。在那里,矿石经过破碎,块度变得符合标准。当我拖着空车厢折回矿区时,心情也像机头后面的车斗释去重担,感到轻盈。我鸣一声喇叭,通知前方的行人,于是列车上百余只铁轮加快飞滚,而空车厢也拖前拉后地在它们的连接处发出欢乐的撞击声,鼓励我加速前进。
小火车就这样整年整月地在笔直的钢轨上飞奔,一年,二年,三年过去了,铁路两侧的树苗茁壮成长,绿叶成荫。小火车还是发出“隆隆隆”“喀哒喀哒”的老调,我还是一名司机,但却越来越干练,越来越自在。多年来我一直安全运行,一直在听着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职业的乐音。我已为祖国运走了一车又一车炼钢的辅料,在钢铁的成品中也有我劳动的一份。啊,我能当一名毛泽东时代的愚公,是多么幸福!
(本文为非纪实作品,原载《雨花》1964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