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讲学
1996年8月中下旬,我应邀赴云南讲学,同时受邀的还有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的黄昭厚夫妇和中国科学院科学出版社的陈养正夫妇。梅因外甥女前不久呱呱坠地,需照料,不能同往。这是一次由云南省翻译工作者学会组织、电力分会(设在云南省电力局内)承办的系列学术讲座。一个省级大型国企的翻译学会兴师动众,主办如此规格的学术活动并出专集,可见学会和会员追求学术之切。讲座连续两天,我的题目是“谈英汉对比与翻译”,陈养正的题目是“谈谈翻译工作中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黄昭厚的题目是“科技翻译中术语的规范化”。参加者以电力系统的译员为多,也有部分昆明高校的老师,讲座以讨论具体的翻译问题为主,三人各讲半天。京沪同行同日抵滇,次日开讲,会场座无虚席,约200余人,气氛热烈。
组织者好客,学术活动结束后先安排我们游览昆明周边景区,包括滇池、龙门、石林、民族文化村等处。滇池有“高原明珠” 之称,是云南省最大的淡水湖,湖面一望无际,碧波万顷,风帆点点,湖光山色,令人陶醉。龙门位于昆明西山上,有缆车送客上山。山间石刻沿悬崖绝壁人工凿成,形象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石林风景区在昆明市郊,山光水色兼具,有溶洞、瀑布、地下河等景观,特别是奇石异峰,攲斜疏密,错落有致,拔地而起,高者数百米,低者数十米,优美多姿,令人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独一无二。石林风情浓郁,传说是阿诗玛的故乡。民族文化村属人造景观,生动地反映了云南多民族的生活与风俗特点,令人耳目一新。
更大的惊喜是主人要带我们到西陲小城瑞丽游览。瑞丽离昆明752公里,为了欣赏沿途绮丽的风景,主人给我们配了一辆中型面包车,指派保卫处的一名科长领队。这样,京沪访客5人,电力局同行3人,加上司机、领队,总共10人,从昆明出发,沿着320国道西行。车出城西国道,经连绵群山,到楚雄。面包车一路向西,对于初次来滇如我者,处处皆美景,只要有典故、有名目的,必下车观赏不漏。这样停停开开,我们头晚下榻大理。洱海就在脚下。早闻洱海因形似人耳,风浪大如海而得名。清晨,一行人泛舟洱海,湖水碧绿,波光粼粼,与西岸苍山相辉映,眼前特别开阔,格外赏心悦目。夏日的大理,微风吹来,我甚至感到一丝凉意。还来不及观看洱海四围的古迹和景点,就不得不打住,我们计划在天黑之前赶到芒市。
出大理,车向西南方向行驶,公路盘山千道弯,坡度逐升,高处入云端,确有人在云间行的虚无缥缈感。面包车时而在临澜沧江、怒江峭壁的国道上前行,两侧绝壁凌空,拔地而起,江水湍急,惊涛击岸,山谷回荡着深沉而急促的轰鸣声。我时不时看到因驾驶不慎而滚落江边谷底的汽车残骸:有四轮朝天的小汽车,有被巨石挡住的大客车,有首尾分离的大卡车……有的已长卧谷底,锈迹斑斑,只存一个千疮百孔的外壳,目不忍睹。此时此景,确感胆战心惊,心想我们的车不要翻入谷底,同归于尽。车过澜沧江、怒江,海拔回落,入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这里为亚热带季风气候,我等京沪来客首次观赏到成片的芒果林、香蕉林,芭蕉绿叶正浓,我们在这里感受到不一样的异域风情。
一行人在德宏自治州州府芒市电力局的招待下投宿。夜幕已临,众人奔波一天,饥肠辘辘。食堂饭菜早已经摆好,进门香味扑鼻,个个见状胃口大开,大快朵颐起来,路途的劳顿随即消散。晚上睡了一个好觉。次日,游览千古奇观树包塔。此塔系砖石结构,已有二百多年历史,高十余米,呈八角形。相传一粒菩提树种子被鸟带到了塔缝中,生根发芽,长成大树,把古塔包裹起来。如今塔顶上的树已高达三十余米,树冠覆盖近千平方米。佛塔生辉,树叶葱茏。“一寨两国”的景点距瑞丽市区有十余公里,接近中缅边境。在中国的土地上,竟有整个村子是缅甸的“飞地”,属缅甸管辖。有的人家正好处于国境线上,界碑就在他家里,住房一分为二,一侧在中方,另一侧在缅方。
瑞丽快到了。进市区前要边检,人下车,车靠边。国道上车辆拥塞,后面的车辆没法通过,路上人头攒动,看不到头。到了瑞丽,一行下榻瑞丽宾馆。车将至,已闻宾馆门前锣鼓喧天,两旁傣族少女列队夹道欢迎,还频将圣水洒在客人身上,祝福平安康宁。这种欢迎仪式颇有异趣,我从未体验过。
宾馆用早餐后,我们向缅甸北部重镇南坎(相当于县)进发。南坎与瑞丽隔江相望。我们出了边防口岸,向不远处的渡口走去。渡船驶向瑞丽江对岸,我们在简陋的南坎码头上岸,径直向约百米之外的集市走去。摊位上有缅甸的各色水果、旅游纪念品、玉石翡翠、鸦片叶以及罂粟壳等。大家只是在各色摊位上看个热闹,对琳琅满目的小商品似乎都不关心。进得城区,南坎古塔矗立,雄伟壮观,禅寺座座,掩映在高大的绿树丛中,我们走进最负盛名的大佛寺和螺丝塔。这是缅甸建筑艺术的精华,它那特有的结构、千姿百态的雕塑和优美的壁画,显示出缅甸古代的繁荣盛世。佛寺金碧辉煌,却原来是尼姑庵,我们脱鞋入堂敬双香,瞻仰佛尊像,祈盼好运。
从缅甸返回,我们又去了位于畹町与缅甸九谷镇之间的畹町九谷桥,桥架在宽约20米的界河畹町河上,有记载其是1938年修筑,是滇缅公路(被称为“抗日战争输血管”)与中印公路的交汇点。1993年,中缅两国政府拆桥重建,现为双车道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新桥,两侧有人行道。我伫立桥头,看着络绎不绝的行人和车辆通过,心潮澎湃,只隔窄窄的一条河,已是人间两重天。
平生已在国内几十所院校和单位讲过学或做过学术交流,其中,最值得我怀念和回味的是这次云南之行。讲习活动中结交的同行和朋友,后来曾长时间跟我保持联系。云南人的热情和真诚,京沪来客的留恋和感激,离别宴会上的依依惜别,吟诗献词只能表达万一,有诗为证。
黄昭厚的《访滇有感》二首:
致谢电力译协
京沪三人来春城,讲学考察并取经。
翻译交流辟新径,感谢电力译协情。
滇西前景
山高路险何所难,筑路工人冲在前。
水电建设大发展,何愁滇西不改颜。
陈养正的《昆缅行》二首:
登龙门
旧地重游别有情,缆车送客缆车行。
但希他日再来此,得见滇池水色清。
来日看滇
云南山水在西南,良田佳木万万千。
若得今朝兴产业,人民富足在明天。
我不善诗词,不揣谫陋,也献两首:
译人情
千里飞滇寻知音,三地译人话“达信”。
学术相长情愈深,道技并臻在译林。
高山行
峰峦叠嶂比云高,澜沧怒江任咆哮。
漫道峭壁不觉险,只缘美景挂眉梢。
李留保(电力译协负责人)致谢:
谢三位教授
彩云之南虽古怪,粗茶淡饭真情在。
但愿茶花红似火,阳春三月君再来。
(2013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