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娱乐性的形成

(一)武术娱乐性的形成

武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进入娱乐领域的,换言之,武术的娱乐性因素是在何时形成的?显然,其具体的时间今天已无法详考。或许,原始人在对原始武术的演练中,就有其娱乐的动机。众所周知,原始社会的劳动、战斗和宗教是集体的,反映这种生活方式的原始武术活动也是集体的和多种寓意的,即是狩猎训练、军事演习,又是宗教仪式和丰收的庆典。那些好猎人、好战士也就是善舞不倦的能手。越是勇武好斗就越能得到异性的欢心。这足见在原始武术中即含有娱乐的成分。

不过,武术真正以娱乐性作为一个重要的价值取向,应当是进入阶级社会以后的事。由于阶级的形成,社会分工的发展,娱乐开始成为人们的一种需要,这在上层社会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夏启的“娱以自纵”,商纣的“惟耽乐之从”,大概是古代上层统治者纵情声色游乐的先例。到了西周时期,上层社会已普遍把射箭、打猎、跳舞等娱乐视为贵族生活的一种象征。统治阶级在娱乐方面的大力投入和追求,导致了娱乐项目的日趋多样化。当时在宴会中经常举行的宾主一起跳的“大武舞”、“干戚舞”、“弓矢舞”等,就是一种武术与舞蹈结合的娱乐形式。春秋战国时期列国为适应战争的需要,积极开展带有军事目的的娱乐活动,统治者之间常常举行斗剑、角力的比赛,借以娱乐。又据《史记·秦本纪》记载:“武王有力好戏……与孟悦举鼎,绝膑。”秦武王对这种军事娱乐的喜好,几乎到了玩命的地步。

武术的核心是技击,其活动形式带有较大的危险性。因此,上层封建统治者除了亲自参加各种武术比赛以外,更愿意从观赏中,即别人的搏斗中获得刺激和满足。于是,一种以观赏残酷的斗剑而作为享乐的方式,开始在上层社会中盛行。据《庄子·说剑篇》记载:“昔赵文王喜剑,剑士夹门而客者三千余人,日夜相击于前,死伤者岁百余人,好之不厌”。书中还描写了斗剑时的情景:“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肺肝。”这种利用剑士斗剑互相残杀的娱乐,正如古人所说的“无异于斗鸡”,完全失去了武术比赛的正常意义,已变成了统治者的兽性享乐。

人与人斗的刺激性似乎还不能满足统治者的欲望,因而统治者们还让人与野兽相搏,以便从中获得更大的乐趣。早在殷周奴隶制时代,勇士力搏猛兽就是贵族田猎时的主要观赏项目;而大规模广设兽圈,并使之成为人与困兽搏斗的竞技场的,是西汉帝王。洛阳出土的汉彩画砖中,有“上林虎圈斗兽图”,郑州新通桥西汉墓出土的画像空心砖上也有一幅“刺虎图”,图中猛虎狂扑而来,一人持剑迎刺。这幅图与乐舞图并列,可见“斗兽”作为戏乐的意义十分明显。东汉文物中更常见斗兽的场面。河南南阳出土的画像砖中有一幅描绘勇士与犀牛搏斗的图画;还有一幅图表现了一人同时徒手力斗一牛一虎的情景。汉赋中也可见有关斗兽的描写,如枚乘《七发》:“兕虎并作,毅武孔猛,袒褐身薄。”又司马相如《上林赋》:“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罴,足野羊”。搏斗之人,或为宫廷武士,或系被俘的胡人。元延二年冬,在长杨宫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集体斗兽表演,杨雄《长杨赋》中记叙道:“纵禽兽其中,令胡人手搏之。”斗兽圈非常深,斗圈者必须“悬下圈中”。如此坚壁的深穴,虽可防止野兽逸出,但斗兽者的生命也只能完全系于自身的勇力了。《三辅黄图》中说:“兽圈上有楼观。”于时,“上幸虎圈观斗兽,后宫皆坐。”(《汉书·外戚传》)观看斗兽成为整个宫廷风行的娱乐活动。与古罗马帝国盛行的角斗之风对照,这些高踞楼观之上,簇拥后宫嫔妃,观赏人与猛兽生死搏斗以取乐的帝王贵族们,不是也很有些野蛮残虐的奴隶主气味吗?

秦汉时期,武术的娱乐性已初步形成。“秦始皇并天下……郡县兵器,聚之咸阳……讲武之礼,罢为角抵。”(《文献通考》卷149)这里的“讲武之礼”,指的是春秋战国时的军事武艺活动,这时候开始由“礼”向着“戏”的方向发展,成为百戏表演的重要内容了。《史记·李斯列传》记载:“是时二世在甘泉,方作觳抵俳优之观,李斯不得见。”秦二世观赏角抵戏,如此入迷,由此可见先前的“讲武之礼”,在秦宫廷中已成为一种纯粹的娱乐活动了。所以班固发出了“先王之礼,没于淫乐中矣”(《汉书·刑法志》)这样的感叹。汉武帝元封三年、元封六年,均举行了大规模的百戏表演,其中就有包括摔跤在内的武术活动。史载汉哀帝不喜乐舞,下令罢乐府,但“时览卞射武戏”,唯独对武术的表演有浓厚兴趣。在他眼里,看武术胜似观赏乐舞,常常是忘乎所以。(《汉书·哀帝纪赞》)

角抵戏的兴起,可说是武术真正作为艺术形式进入娱乐领域的标志。在以后的历史发展中,武术一方面作为人们身体力行的娱乐活动,在社会大众中得以发展;另一方面,武术无论是与戏曲,与文艺的结合,还是成为江湖卖艺的内容,均以其精采的形式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在人们的文化娱乐生活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