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忘恩负义

公元76年春，一个小官吏走在凉州的田野上。春心荡漾的他看上了一个良家妇女，于是公然调戏。妇女的丈夫愤怒之下，将官吏一刀杀死。安夷长闻讯，带着衙役去村里抓捕凶手，结果反而受到村民们的围攻，安夷长及一干衙役们遇害。

表面看来，这起“官逼民反”的事件，历朝历代屡见不鲜，可谓见怪不怪。但这一事件的特殊性在于，村民是羌人，官吏是汉人。就这样，一场由色狼引发的血案，迅速演变成周边羌人的叛乱，打到第二年，官兵战死2000余人，连金城郡太守也阵亡了。从此，西北羌人全部参与了叛乱，直到百年后的东汉末年才宣告平息。

所谓的平息，不过是暂时的休整罢了。因为许多羌人部落，已经被汉朝从西部高原强行驱赶到关内。这场沿汉朝西部边境所有地点进入内地的大规模人口移动，导致关中人口比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羌族人口几乎占到了总人口的一半。“晋失其鹿，天下逐之。”人多势众的羌人能没有一点想法吗？

一天，一支从西部高原射来的响箭射穿了汉晋，也射穿了中原的宫墙。张弓搭箭的是烧当羌部落首领姚苌。算起来，他是羌人的第一位皇帝。

想当年，前秦大将苻黄眉俘虏了姚苌，准备将他斩首。幸亏另一位大将苻坚从旁解劝，留下了姚苌一条性命，并以公侯之礼下葬了姚苌的父亲。苻坚对于姚苌可谓义薄云天。

淝水之战中，姚苌已经被提拔为前秦皇帝苻坚的副帅。

淝水之战的惨败，导致北方重新分裂，姚苌也回到了渭北的老巢，拥兵割据，在公元384年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万年秦王。

公元385年，苻坚从长安逃到五将山，进入了姚苌的地盘。按说，这是姚苌报答昔日恩情的绝佳机会，然而他却把苻坚扣为人质，因为他迫切需要使自己的“万年秦王”称号名正言顺起来。他派人向苻坚索要传国玉玺，结果受到苻坚的一顿臭骂；此后，他又要求苻坚把帝位禅让给他，又被苻坚严词拒绝。一怒之下，姚苌将昔日的恩人吊死在一座寺庙里。

第二年，姚苌入据长安称帝，将国家命名为“大秦”，俨然以苻坚的接班人自居，但他与前秦皇帝没有丝毫血统关系，因此史称“后秦”。

或许是惧怕自己的行为会受到良心谴责的缘故使然，每逢作战，姚苌都在营帐里树起“苻坚大帝神主”木像，亲自祷告要求宽恕和保佑。晚年的他，更是常常梦见苻坚向他索命，吓得他半夜三更满宫殿乱窜，结果被宫廷卫士当成妖怪挺矛刺中阴部，伤口感染化脓，阴囊肿胀得形同西瓜。

临死前，他跪在床上不停地向半空叩首：“是当年苻黄眉所杀的兄长姚襄谕示我杀陛下报仇，陛下被吊死非我之罪，愿陛下饶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