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飞走了还会回

云儿飞走了还会回

没有千叮咛万嘱咐的缠绵,没有狂热飞吻的浪漫,只有莫名其妙的手势在玻璃窗外遮遮掩掩,难道这就是男子汉送别恋人时的风度?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汽笛长鸣,火车游龙般徐徐消失在他艨胧的视线里。南国的冬季乍暖还寒,站台上送行的人们依稀散去,唯见他断了魂儿似地伫立在风中。心上的云儿分明已被北上的列车无情地载走了,离别是千言万语一时竟难于述说,而那笨拙的“I LOVE YOU”手势根本没有让云儿读懂。斯情斯景,谁言男儿有泪不轻弹?

反哺之情(麦大刚 摄)

他和云儿本是江南水乡同龄人,可命运之神没有让近在咫尺的他俩相遇,而是缘分的天空让他们在迢迢千里之外的海滨相会了。千年等一回,他说他前世找她找了整整五百年,今世又等了她足足30年。她说她前世欠他的孽债,今生今世这就还他。

同时沧桑闯海人,相见未晚倍珍惜。阳光、沙滩、海风、老榕树、三角梅,从此这座新兴滨海城市里的一切都为他俩迷醉。

在他心中,云儿是纯洁的化身,有如蓝天上的白云。他可凭任云儿在他厚实的臂弯里撒娇,哭鼻子,甚或吵吵闹闹。为了云儿,他甘愿赴汤蹈火,甚至上九天揽月。

在她眼里,他是百折不挠的硬汉,她可为他的事业加油添彩,她愿分享他的所有忧和愁。为了他,她心甘情愿天涯海角共漂泊。

大海自有其深邃莫测的魅力,但海水是苦涩的,尤如咀嚼黄莲。不知何时起这对身心有些疲惫的人儿低声吟唱起:“他乡的生活实在太难……”

人生的确艰难,做女人更难,就像云儿,近日她有个海外亲属正准备借西部大开发东风回家乡投资兴业,正需要云儿这样的好帮手,云儿正想换个环境施展才华,还可以实现她多年来想为家乡作些贡献的愿望,云儿的心从此再也无法平静。可一向顺云儿心意的他在此节骨眼上却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他说他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弃在这座城市里未竟的事业,有付出就必定会有收获,他还是坚信这个理儿。有无法割舍的依恋,还有无限的期盼,云儿也和他一样,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深情的,毕竟这里也是他俩共同的第二故乡。他劝云儿不要轻易放弃,云儿也常常无声哭泣。

其实云儿最懂他的心,她从来也不会伤他的心。可这一回云儿内心的苦水已泛起漪澜。又一个彻夜难眠的晚上,云儿再一次静静地躺在他温馨的港湾里,只想听一听他俩最喜爱反复讲述的故事:“不爱江山爱美人”、“冲冠一怒为红颜”、“霸王别姬”……

粗心的他果真绘声绘色地为她讲完了一个个千古佳话,可当新一轮红日从海面上升起时,云儿还是满腹心事地登上了回乡的列车……

“先生,请走好”,不知何时一位热心的工作人员把他请出了火车站出口处,南国城市的现代气息又向他迎面扑来。豁然回望蓝天,一朵钟情的白云正朝他的方向依依飘来,刹那间他仿佛真正读懂了什么:云儿飞走了,云儿还会回!

(原载2002年5月9日《北海日报》围城内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