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理想上的经世济民
经世济民,是古代圣贤的立世准则,他们饱读诗书,绝不是为了图一己之私,个人的荣华不是他们的首要追求,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种忘我的精神气度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广阔、深厚的读书人的志向,这种宏伟志向对知识分子的社会理想做了最精练的概括。古代知识分子经世济民理想的树立,又集中体现于他们的民本思想。民本思想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着深远的历史和丰富的内涵,从民本思想出发,形成对人民的态度,那就是:重视人民的力量,体恤人民的艰辛,改善人民的生活。
重视人民的力量是民本思想的基本前提和核心内容。最初的统治者并没有天然地认识到人民在政治中的地位和作用,而是经过了长期的政治灾难、政权转换、朝代更替后才逐渐地意识到只有人民才是国家的根本。早在上古时期,正反面的案例就提示统治者只有顺民意才能得民心,逆民意必招民反。相传大禹在治水时,“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70]所以后人赞颂“丰水东流,唯禹之绩”。他的儿子也因为“能敬承继禹之道”,故“天下属意焉”。[71]与此相反,商纣王则因为“劳民力,夺民财,危民死,冤暴之令,加于百姓”,以致天下怨愤,最终人民起义,商朝灭亡。商纣王因为倒行逆施而招致本国百姓的倒戈,给后世统治者以极大震撼,西周时就开始提出了一系列的“敬民”“养民”“保民”思想,比如《尚书》提出“德惟善政,政在养民”“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
先秦时期,社会进入一个大分化、大变革时期,任何一场政治运动或者政权变革,如果没有人民的参与,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人民的力量得以充分展现。所以,对人民的重视,进入了一个理论概括和成熟阶段,这时各学派从不同角度肯定了人民在国家和政权中的地位。孔子说:“百姓不足,君孰与足?”荀子说:“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孟子说:“得乎丘民而为天下。”老子也提出:“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这些思想,后来被集中概括为“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人民在国家与政权中具有根本的地位和作用,这一点尽管不断地被实践加以证实,也在理论上被不断地加以提炼和概括,但是,为政者为了少数统治集团的私利,为了独享荣华富贵和“圣上尊严”,他们总是千方百计欺压百姓、剥削人民。他们视人民为草芥,漠视人民的生命;视人民为刁民,漠视人民的权利;视人民为蝼蚁,漠视人民的尊严。总之,在统治者眼里,他们总是很容易忘记广大“士人”对他们的告诫,他们的剥削、压榨与残暴造就了广大百姓的水深火热,与统治者相反,百姓的贫苦生活却深得知识分子的同情,并不时激起他们强烈的社会责任感,那就是要体恤人民的艰辛,设法改善他们的生活。
战国时期,屈原以一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集中抒发了知识分子对于百姓艰辛生活的同情。孔子路见老妇因为繁重的课税而躲于深山,发出“苛政猛于虎”的感叹。杜甫写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句,直斥权贵的奢侈,叩问社会的良知。范仲淹则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穿越历史时空,向知识分子发出永恒的号召。几乎每个朝代,都有知识分子的典型代表,他们同情人民的遭遇,关心人民的疾苦,愿意为实现人民的利益而奔走呼号,如鲁迅所言:“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做家谱的所有‘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正是这一批批“脊梁”前赴后继的努力,造就了传统文化中经世济民的崇高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