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宋诗》《全宋文》收录“三俊”诗文情况及辨伪
曾枣庄等《全宋文》第129册卷二七八八收录郑少微文二十一篇(含《悯相如赋》一篇)[17]。其中《天申节道场疏》二篇和《天申节功德疏》这三篇文章需要作进一步辨析。这三篇文章都辑自宋魏齐贤、叶棻编的《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七十五,原文署名都是“郑明举”[18]。明举是郑少微的字,看起来是郑少微的作品。但这三篇文章都提到了“天申节”,据《宋史·高宗本纪一》:“(建炎元年五月)乙未,以生辰为天申节。”[19]也就是说,天申节是建炎元年五月才开始设立的,以南宋高宗赵构的生辰(农历五月二十一日)为节。根据我们前面对郑少微生平的考证,他卒于宣和五年以前,不可能在天申节给南宋的高宗皇帝上奏疏,因此,这三篇文章的作者当另有其人。是《全宋文》误辑。
傅璇琮等《全宋诗》第十八册卷一〇九二收录杨天惠诗六首(其中《温江县二瑞颂》辑自《成都文类》(《全宋文》亦收,记作文,不计作诗)、残句四句[20]。《全宋文》第一一七册卷二五三一至二五三三收录杨天惠文三十五篇,含《悯相如赋》一篇、残文《水墨记》《彰明遗事》两篇[21]。在收录这些文章时,《全宋文》也做了一些辨伪工作。如收录于《成都文类》卷二九的《双流县令题名记》[22]一文,原书署“缺名”,而杨慎《全蜀艺文志》卷三四署“杨天惠”。虽然杨慎《全蜀艺文志》基本是从《成都文类》抄过来的,且因时间匆忙,抄录过程中难免出现很多错误,但据《明一统志》卷七十一记载,杨天惠曾知双流县,且双流距杨天惠崇宁三年(1104)七月被免职后闲居的郫县较近,再加上此文中提到的李孟侯在杨天惠《张忠定公祠堂记》中亦曾被提及,称“以(华阳)知县事李君孟侯董匠事”[23],《双流县令题名记》又称其“由华阳迁此邑,再以治办闻”,所以,此文当为杨天惠作,时间当在《张忠定公祠堂记》后。《全宋文》虽然没有阐述理由,但也收录了此文。再如《全蜀艺文志》卷三四收的《钤辖厅东园记》一文,原署“杨天惠”。《成都文类》卷二八中称之为《东园记》,署“李良臣”。曹学佺《蜀中广记》卷四也引用了此文,署“李良臣”。在《东园记》中,有“仆守简池,连岁以檄程四川进士试文,凡一再至少城”[24]这样的句子。文中提到的简池在今陕西汉中镇巴县,北宋时属简州,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二十二有“(绍兴八年九月己亥)尚书礼部员外郎李良臣知简州”[25]的记载,《蜀中广记》卷八还录了李良臣的两句诗“简州何处景最佳,东溪清绝人所夸”[26],因此,此文当为李良臣作,不是杨天惠的作品。《全宋文》没有收录该文,但在其收录的杨天惠文章中,《全宋文》也出现了两处失误。一是辑自《舆地纪胜》卷一四六《水墨石记》[27],原题为“水墨石记”,《全宋文》收录时脱一“石”字,变成了“水墨记”。另一篇是辑自嘉庆《四川通志》卷七十五的《附子记》,其原文经笔者以其他总集收录该文的文字对照,校后为:
绵州,故广汉地,领县八,惟彰明出附子。彰明领乡二十,惟赤水、廉水、会昌、昌明宜附子。总四乡之地,为田五百二十顷有奇。然税稻之田五,菽粟之田三,而附子之田止居其二焉。合四乡之产,得附子一十六万斤已上。然赤水为多,廉水次之,而会昌、昌明(“昌明”二字原脱,据《佩文斋广群芳谱》《宾退录》补)所出甚微。
凡上农夫,岁以善田代处,前期辄空田一,再耕之时,荠麦若巢糜其中,比苖稍壮,并根叶耨覆上下,后耕如初,乃布种。每亩用牛十耦,用粪五十斛。七寸为垄,五寸为符,终亩为符二十,为垄千二百。垄从符(“符”,原作“无”,据《宾退录》改)衡,深亦如之。又以其余为沟、为涂。
春阳坟(“坟”,原作“”,《佩文斋广群芳谱》《说郛》作“愤”,据《宾退录》改)盈,丁壮毕出,疏整符垄,以需(“需”,原作“雷”,据《宾退录》改)风雨。雨过辄振拂而骈持之,既又挽草为援,以御烜(“烜”,原作“短”,据《宾退录》改)日。其用工力,比它田十倍,然其岁获亦倍称或过(“或”,原作“成”,据《宾退录》改。“过”,原脱,据《宾退录》补。“烜”,原作“短”,据《宾退录》改)之。凡四乡,度用种千斛以上,出龙安及龙州。齐归木间,青槌小平者良其播种,以冬尽十一月止。采撷以秋尽(“尽”,原作“成”,据《宾退录》改)九月止。其茎类野艾而泽其叶,类地麻而厚其花,紫叶黄蕤,长苞而圆其盖。其实之美恶,视功之勤寡,以故富室之入常美,贫者虽接畛或不尽然。又有七月采者,谓之早水,拳缩而小,盖附子之未成者。然此物谓畏恶猥多,不能常熟。或种美而苖不茂,或苗秀而不充,或以酿而腐,或以暴而挛,若有物焉,阴为之故。园人将采,常祷于神,或目为药妖云。其酿法,用醢醅安密室淹覆,弥月乃发,以时暴凉久,干定方出,酿(“酿”,原作“壤”,据《宾退录》改)时其大有如拳者,已定不辄盈握,故及两者极难得。
盖附子之品有七,实本同而品异。其种之化为乌头,附乌头而傍生者为附子,又左右附而偶生者为鬲子,又附而长者为天雄,又附而尖者为天佳,又附而上出(“出”,原脱,据《宾退录》补)者为侧子,又附而散生(“散生”,原作“上”,《佩文斋广群芳谱》《说郛》作“散”,据《宾退录》改)者为漏蓝,出皆脉胳连贯如子附母,而附子以贵,故独专附名,自余不得与焉。凡种一而子六七以上,则其实皆小;种一而子二三,则其实稍大;种一而子特生,则其实特大。此其凡也。附子之形以蹲坐、正节、角少为上,有节(“节”下原衍“气”字,据《宾退录》删)多鼠乳者(“者”,原作“香”,据《宾退录》改)次之,形不正而伤缺、风皱者为下。附子之色,以花白为上,铁色次之,青绿为下。天雄、乌头、天佳以丰实过握(“握”,原作“掘”,据《宾退录》改)为胜,而漏蓝、侧子,园人以弃(“弃”,诸本皆作“乞”,《宾退录》校为“弃”,按文意,当为“弃”,据《宾退录》校注改)役夫,不足 数也。
大率蜀中人饵附子者少,惟陕辅、闽浙宜之。陕辅之贾,才市其下者。闽浙之贾,才市其中者。其上品,则皆士大夫求之。盖贵人金多喜奇,故非得大者不厌。然土(“土”,原作“士”,《宾退录》作“上”,《佩文斋广群芳谱》《说郛》作“散”。“士”“上”皆应为“土”之形讹。据文意改)人有知药者云:“小者固难用,要之半两以上皆良,不必及两乃可。”此言近之。按:《本经》及《志》载:“附子出犍为山谷,及在山南、嵩高、齐鲁间。”以今考之,皆无有,误矣。又曰:“春采为乌头,冬采为附子。”大谬!又云:“附子八角者良,其角为侧子。”愈大谬!与予所闻绝异,岂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者类耶!
以上皆杨说。古《涪志》(“志”字原缺,据《宾退录》补)既删,去其略著于篇然。又云:“天雄与附子类同而种殊,附子种近类漏蓝,天雄种如香附子,凡种必取土为槽,作倾邪之处,势下广而上狭,寘种其间。其先也与附子绝不类,虽物性使然,亦人力有以使之。”此又杨说所不及也。审如《志》言,则附子与天雄非一本矣,杨说失之。
《本草图经》与此小异。《广雅》云:“奚素,毒附子也。一岁为萴子,二岁为乌喙,三岁为附子,四岁为乌头,五岁为天雄。”盖亦不然,萴子、天雄、漏蓝三物,《本草》皆不著。张华《博物志》又云:“乌头、天雄、附子一物,春秋冬夏,味各异也。”[28]
首先,该文原题《附子记》,《宾退录》记为《彰明县附子记》,《本草纲目》记为《附子传》,《佩文斋广群芳谱》《说郛》记为《彰明附子记》,根据文意,该文乃是杨天惠在担任彰明任县令[29]期间,深入田间地头,对江油特产—— 附子的种植加工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写成了迄今发现最早的一篇关于彰明附子的考察报告。首先文章详细记载了彰明县附子产地和产量,当以《彰明附子记》题之为是。其次,从上文的校记中我们发现,短短的一篇文章,错讹之处却有十七八处,《宾退录》《佩文斋广群芳谱》的文字都要优于嘉庆《四川通志》,《全宋文》以《四川通志》为底本,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再次,《全宋文》注意到本文有他人注语掺入,在嘉庆《四川通志》中注语已与正文淆混,于是编者删除了“此言近之”以下文字,但根据文意,从“按”到“岂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者类耶”一段,并不是他人注语,而是杨天惠本人的按语,其后“以上皆杨说”以下才是他人注语,《佩文斋广群芳谱》恰恰留下了杨天惠本人的注语,而删除了他人注语,《全宋文》编者没有好好借鉴。
傅璇琮等《全宋诗》第二十一册卷一二五二至卷一二六三以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跨鳌集》为底本,析出李新诗十一卷,在借鉴栾贵明先生《四库辑本别集拾遗》辑得李新诗十首的基础上,再辑得李新诗十七首、残诗四句,将四库本《跨鳌集》以外的诗另编一卷,收录李新诗共十二卷[30]。曾枣庄等《全宋文》第一三一、一三四册也以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跨鳌集》为底本,将所辑出李新文加上辑得的《霍光论》《汲黯论》《招星阁记》《跋颜鲁公书后》四篇佚文厘为十七卷[31]。在辑录李新诗、文方面,《全宋诗》《全宋文》都没有出现误辑现象,还利用现存《永乐大典》《全蜀艺文志》等收录的李新诗、文进行了校正。值得一提的是,唐圭璋等编的《全宋词》还对《跨鳌集》所收李新词做了考证,认为《跨鳌集》卷十一《洞仙歌》(雪云散尽放晓晴)一词并非李新作品,称:“据《乐府雅词》卷上,乃李元膺作品。”[32]李新字元应,“应”的繁体与李元膺的“膺”音近而形似,加上李元膺只有零散的几首诗词流传下来,所以四库馆臣才会将其归入李新《跨鳌集》中。